第3章

  虞汀白厌恶一切接近他的omega。
  而他,季宁亦是一个劣等omega。
  宁亦拉下手刹,与夜色中向前冲。
  季宁亦,一个伪装成beta的劣等omega,他没有发情热,没有明显的信息素,可他偏偏就是个omega。
  一个不会被虞汀白喜欢的omega。
  *
  岭北医院二十四层,隔离室。
  赵清越撸了把凌乱的头发,身披白大褂,金丝边框眼镜将早起的倦怠压了下去,留下的只剩披着外皮的温和。
  输了一串密码,赵清越走了进去。
  室内昏昏暗暗的,只有贴在地面、角落里的灯发出晦涩的光,借着这缕微弱,隐约可见正中央沙发上坐着一道人影。
  隔着玻璃墙,瞥了眼挂着的信息素浓度显示器,赵清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人影微微动了一下,判断人已经恢复了自主意识,赵清越放下了手机揣进了兜里,站在门前通过虹膜识别,走了进去。
  散开的酒味霸道的占据在四周,即使味道很淡,但仍然不可忽视。
  alpha之间存在信息素排斥,赵清越被刺激度的皱眉,啪嗒一下,打开了灯。
  青年的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脊背弯曲,小臂撑在大腿上,额前的黑发垂落在眉眼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穿的仍然是昨天的那身大衣,却不见最初的矜贵与清雅。如今的虞汀白是可以窥见的颓然,是大火焚烧过后的满目疮痍,万物沉寂。
  让虞汀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宁亦还真是个人才,赵清越在心里感叹。
  不过,除了宁亦,还能有谁。
  “感觉怎么样?”赵清越在沙发上坐下。
  虞汀白动了动,四肢颇有点拼凑过的不协调,“他还好吗?”
  嗓子跟个破鼓风机的难听,赵清越认命的给人倒了杯水,将杯子放在虞汀白的面前,假笑道:“大少爷,人很好,管管你自己吧。”
  假性易感期折腾了一夜,心疼心疼自己吧,大少爷。
  跟个变态一样放了多少人在人身边,会出什么危险?
  虞汀白没说话。
  赵清越也点到为止,不过看着虞汀白这幅样子,还是不免多嘴几句,“你最好现在不要在出现在季宁亦面前,他对你的影响力有点大,可能会控制不住。”
  这句话一说出口,赵清越一直挂在嘴畔的笑微微缰住,瞳孔也是紧缩。
  有些事不说出口就依旧隐藏在雾里,模模糊糊的看清,但一但说出来,就同一道惊雷,啪的一下让其惊觉,看到里面的脉络。
  这不是个好征兆。
  “g—121不是一个星期后可以使用吗。”青年被水润过的嗓子依旧哑的不行,是询问,却是毋庸置疑的确信。
  他不是在问赵清越,而是在告诉他,他知道。所有的进度,他比他要明白、要清楚。
  虞汀白的视线扫过来,就算有着这么多年的朋友关系这一层在,赵清越还是不自觉的后背发凉。
  那是一双很黑的眼睛,同海底裂开的缝隙,是一眼就可望见的惊心动魄,不过,它很平静,无数波澜溺死在其中,不可窥见。
  这样的虞汀白会失控吗?
  果然人一放松,就容易乱思考。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虞汀白的病症,以及对其情感的极度控制。
  即使在某个时候,他的确可以察觉的到虞汀白对宁亦微妙的感情,但实际上,他却不觉的虞汀白会将自己本身放在后面,他比谁都要来的理智。
  喜欢是有,但一定不至于。
  一定,不至于。
  脑子在不停的转,赵清越脸上表情不变,“是,一个星期以后可以。”
  虞汀白没有表示,移开了视线。
  压迫感消失,赵清越僵直的背微松,“这个月的药已经送到你家了。嘴部的伤已经处理过,药也一并送了过去,记得最近要忌口。”说着,赵清越回想到刚刚虞汀白的脸,一侧是不是有点红?
  眉头微锁,赵清越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人已经低下了头,浑身冷到刺人,明显的不想沟通。
  如此,赵清越也不会去触霉头。
  他能成为虞汀白的朋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够识趣。
  *
  回来三天,圈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回来了,手机里时不时弹出来几条试探的消息。
  原著里一笔带过的角色逐渐丰满。宁亦垂首,鸦羽在眼下投下一片虚影,他点开其中一条。
  许以周:回来了,不聚一聚?
  指腹在屏幕上轻点,宁亦没有回复,他在犹豫。
  屏幕那边的人倚靠在沙发上,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支烟,一张脸在烟雾缭绕后,狭长的眼微微垂着,盯着手机,四周无声,压抑沉闷。
  如果宁亦在的话,就会觉的场景有点熟悉,多看几眼,也许就窥探到一个人的影子。
  宁亦:好。
  许以周嘴角扯动。
  许以周:明天,night706。
  过了一会,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是犹豫。许以周的脸没有表情,屏幕透出的光映在他的眼瞳里,是遮不住的僵。
  他的眼珠不转,他在等。
  宁亦:好。
  怎么就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许以周腰腹用力,从沙发里坐正,夹在手中的烟被碾灭在烟灰缸里,点点火星忽明忽灭,完全湮灭之后,漂浮的淡漠夹杂着明锐的冷落在他的脸上。
  盯着屏幕上许以周三个字,宁亦不自觉的用指尖点了点。
  剧本上的季宁亦是背景人物,没有主线脉络,唯一可以透出的,就是喜欢与暗地里‘骚扰’虞汀白。
  其实也算不得上热烈,只是隐晦的表达、视线的缠绕、处处可以找寻的身影、背地里的跟踪。单方面的喜欢到了这种地步,的确可以定型为骚扰,即使没有靠近。
  许以周剧本描述是一位重要人物,主角受第一个喜欢的人,叶云楚的白月光。
  英雄救美的套路,被人逼着交保护费的叶云楚在阴暗幽深的巷子里等到了一个人的闯入。
  是救赎,是年少悸动。
  少年手里勾着白色校服搭在身后,嘴角上翘,戏谑而嘲讽。
  身高腿长,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被解开,不羁感就透了出来,裸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利落,不乏力量感。
  光在他的身后,他从光里来。
  携带着燥热的风,明亮的光,浩浩荡荡的闯入众人眼前,与平常一瞬在某人心间砸下惊天动地的一秒。
  这是书里的描述,有点夸张,但宁亦却觉的分外贴合。
  十八岁的许以周,是少年肆意的极致灼热,浓烈的似上世纪的油画,明锐又温柔灿烂。
  他是光,是目之所及。
  *
  night的706包厢,当初被迫和许以周混熟之后,他们圈子里聚会宁亦都会被拉着参加,但很少是这种地方。
  night的光影总是带着暗淡暧昧的氛围,走在长廊里,宁亦的手心在发汗,这并不算他的情绪。
  回顾当初的一切,这场聚会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久别重逢的庆祝。
  他和许以周已经断联了四年。
  *
  四年前,高考填志愿前夕。
  高考之后的分别宴,一群人定了临江边的餐厅,吃烧烤喝啤酒,倒的乱七八糟。宁亦没喝多少,意识清晰的帮人打车送回家。
  做好这一切,回过头就去接许以周。
  b市临江边的高楼扎堆,晚上灯一亮,白天掩盖的纸醉灯迷,奢靡浮华就显露出来,一点点侵占瞳孔。
  男生靠在椅背上,全身放松,懒懒散散的,脸颊上的红蔓延到耳廓,一双眼很亮,很乖。
  “许以周。”宁亦喊了一声。
  听到他在喊,许以周笑了一下,“嗯?”
  能回答问题,还没有彻底的失去意识,宁亦走到他的身边,低头问:“还能走吗?”
  在他们面前,宁亦的声音总是很小,同出生的禾苗,风吹雨打,一碰就会折。许以周微微扬头,流畅的下颚线显露,眼睛一眨不眨,倒影着宁亦的身影,喉结滚动,“嗯?”
  许以周的瞳孔很浅,酒精上头后,削弱了明锐的少年气,多了几分醉人的温柔。
  他正在看着他,很认真。
  莫名的,宁亦被这视线烫了一下。
  “许以周?”
  “嗯?”
  宁亦是站着的,微微垂头就很容易将仰着头的许以周脸上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男生嘴角上扬,全身放松的望着他。
  他在看着他笑。
  宁亦的手动了动,喝醉的许以周有点傻。
  “许以周,我送你回家。”
  “……”
  许以周坐在椅子上,歪了一下头,碎发在灯光下晕染下染上一层的光,他似乎没有听见。又或者是听见了,酒精蒙蔽了大脑,做不出一点反应。
  见人不动,宁亦弯下腰,自顾自的凑近许以周,他想将他的肩膀搭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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