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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 第80节

  瓷白如玉的脸庞, 沾染着几道未干的泪痕,正如春雨打落海棠枝,端得一派楚楚。
  诚然,当她说她对陆沣从未有过真情意, 回去便要与陆沣和离时, 陆湛的心底确实有几分动容。
  若换作从前, 他或许会被她这副柔弱的模样所迷惑,可现在他早已看透了她的虚伪。
  陆湛缓缓卷起左袖,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数条伤疤纵横交错,狰狞可怖, 彰显着从前在悬崖下宋蝉为他留下的不堪印记。
  陆湛声线缓然, 神情沉静无波:“在边关时,我用这只左手持刀, 斩下数百敌人的首级。如今, 拜你所赐, 这只手连握笔都成了奢望。”
  宋蝉看着那布满伤痕的手臂, 心中猛然一颤。
  她曾以为陆湛被人救下后,定会寻得御医医治, 手伤早已痊愈。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他的伤势竟如此严重。
  愧疚之外, 她的心渐渐沉凉下来。若陆湛的手伤已经严重至此,他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陆湛缓缓抚过她那条受伤的左腿, 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游曳在她的腿上。
  他俯下身,声音寒凉刺骨:“你以为你是谁?我会在意你和陆沣之间那点可怜的情意吗?宋蝉,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把刀。刀若是钝了,磨一磨便是;可若是刀不听话了……”
  他顿了顿,蓦然勾起一抹冷笑, “那就只能折断它了。”
  话音落,陆湛指尖猛然用力,既深且狠地按在宋蝉左腿的伤处。
  他常年习武力道极大,哪怕此时只用了三分力,伤口也瞬间崩裂,鲜血顺着纱布渗出,猩红一片。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宋蝉几乎要痛得晕过去。
  陆湛居高临下地睥着她,似乎那份的痛苦落在眼中,反能激发起他残忍的兴味。
  “我本想直接杀了你,可想了想,这样似乎太过轻易……背叛过我的人,总该付出些代价,不是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眼里却染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宋蝉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一片死寂。
  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颤抖了许久才勉强缓过神来。她咬着牙,声音微弱却坚定:“从前是我不对,辜负了大人的信任。如今我也伤了左腿,每到夜里疼痛难忍,也算明白了大人的痛楚。是我自食其果,但请大人看在两清的份上……”
  陆湛没有说话,指尖依旧按在她的伤处,力道未曾减轻半分。
  宋蝉强忍着疼痛,继续说道:“大人,我与大公子成婚,对大人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陆湛的眉梢微微一挑,似乎有了几分兴趣,缓缓松了手,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指尖的血渍。
  “说下去。”
  宋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开口:“大人最初让我接近大公子,不就是为了让我获取他的信任,助大人成事吗?如今我已经嫁给大公子,日后能轻易出入他的书房,可以帮大人拿到更多消息,只要大人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湛缓缓笑了,笑声带着几分讥诮:“宋蝉,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你一次吗?你也不必费心要与陆沣和离了,你只消在此处好好养伤,用不了多少时日,陆沣自会休妻再娶。”
  他何故要如此执著?他有那么多把刀,为何偏偏就不肯放了她?
  宋蝉唇色苍白,仍是不甘心问:“大人为何非要将我拘于此处?”
  陆湛的目光从宋蝉那双含泪的眼眸,移渡到那张泛红莹润的唇,眸色渐渐深沉了下去。
  为何?即便他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宋蝉那件沾了血的里衣便如针芒扎进他的心里。
  每至深夜,他总是能梦见她在陆沣榻边勾/缠缱绻、恩爱非常的模样。
  那些如魔障般的画面,让他头痛欲裂,几欲令他发狂,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知是何滋味的情绪,更是几乎要将他吞噬。
  日光斜斜地打在宋蝉身上,衬得她那张净白如雪的面孔愈发清丽动人。陆湛的目光缓缓渡过她纤细的肩颈、柔软的腰肢,最后落在她小巧玲珑的玉足上。
  这一切,无一不是他亲手调/教出的佳品。
  她该是他的,这个身子、这个人,也只能为他所有!
  他怎能忍受她在最陆沣帐间,一如梦里千百次出现的那样,不堪折玩,万般旖旎。
  何况宋蝉早已不是处子之身,究竟他们之间有多激烈,才能再见了血?
  想到此处,陆湛眸中的锋锐愈发浓烈,几乎要将面前的宋蝉剜皮拆骨。
  陆湛不怒反笑,眸尾微挑,带着几分戏谑的调笑:“你虽已是弃子,信不得,也用不得了,可凭心而论,你的身子,我倒很是受用。”
  他眸光有意落在宋蝉不慎微敞的领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宋蝉脸色唰一下苍白。
  宋蝉大惊,猛然抬眼看着陆湛,眸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原以为陆湛恨透了她,是因她弃下他一人在山中重伤等死,又或是因为他不喜陆沣已久,更迁怒于她成了陆沣的妻。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对她还存了这番心思!
  一时间,思绪如同乱麻,惊愕、恐惧、羞耻……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宋蝉当即想逃。
  奈何伤腿未愈,又叫他添了新伤,连下榻都费力,又何谈从他掌中逃脱?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已为人妇,大人何必为我再污了贵体。”她的声音已然颤抖,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
  她何尝不知他话里的意思,可如今孱弱如她,也只能赌一赌。
  人妇二字骤然落入耳中,陆湛眸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
  她倒是聪慧,知晓自己介怀痛处,刻意用这不堪语句激他,时时提醒他,她已是陆沣的妻。
  陆沣碰过的女子,他怎能再碰?
  可越是如此想要激怒他,他越不能遂了她的意。
  陆湛垂眼静息,强压心中种种灼烧的愤念。
  而后抬手缓挑过她圆润小巧的耳垂,激得她浑身一颤。
  “你我早就有过亲近,若说污了贵体,也不差再多几次。”
  意味深沉地落下这句话,他倏然攥起她那双探向枕下的手,将那把她尚未能握紧的剪子扔落在地。
  “何况我也想知道,你现在比之从前,又有何不同之处。”
  *
  陆湛踏入国公府的大门时,天色已近黄昏。
  府内的仆从见了他,纷纷低头行礼,却不敢多言。他径直走向正厅,果然见陆沣正坐在堂上,脸色阴沉,手中握着一盏茶,却迟迟未饮。
  陆沣抬眼瞥见陆湛,并为起身,只如往日一般温润笑道:“三弟今日怎么有空回府?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
  陆湛神色淡然,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大哥多虑了。我近日忙于慕容诃的案子,自顾不暇,哪有闲情管旁人的事。”
  厅内侍奉的侍者尽被陆湛屏退,只两人面面相觑,陆沣也懒得再装下去。
  “慕容诃?”陆沣轻笑了一声,“三弟还敢提他?一个倒卖粮草的外邦人,居然在你手底下逃了。圣人没有治你一个办案不力的罪名,已是格外开恩了。”
  陆湛闻言,却未有半点愤懑不悦,神色反倒极为畅快:“四下无人,大哥何必继续跟我装糊涂?若非大哥在背后出力,只怕慕容诃也没那么容易逃出京城吧?”
  陆沣近日本就因为妻子的事情心情阴郁,寝食难安。
  在他的计划下,陆国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待宋蝉诞下公府长子,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逼着陆国公交出爵位。
  一切分明本都按照计划行事,谁知宋蝉忽然失踪,如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可寻,原先的计划也只能搁置。
  事关重大,不能为人所知,他派出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却依旧一无所获。
  京中有不少贵妇人去香铺寻宋蝉,他都让小厮称宋蝉染了风寒,不宜见客。
  可即便他极力隐瞒,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此下去,总有瞒不住的一天。
  偏偏朝中事务也纷至沓来,桩桩件件竟都错综繁杂,没有一件顺心。
  而就在这种时候,陆湛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陆沣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怨气便再也无法抑制。
  当即脸色一沉,拂袖将手中的茶盏猛地砸在地上。
  “三弟慎言!”
  陆湛低头看了一眼被溅落了些茶水星子的袖口,只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
  “大哥近日何故火气这般大?若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不妨说出来,让弟弟高兴高兴。”
  陆沣闻言更是气闷,目光凌厉地扫向陆湛,刚要张口质问,却在看清陆湛手中那方手帕时,陡然愣住。
  那条藕荷色的手帕一角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鹤,鹤身立于梨花枝头,栩栩如生。
  因那花样独特,他从未在别处见过。当初宋蝉绣这帕子时,他曾好奇地问过缘由。宋蝉只说她既喜欢梨花,也喜欢鹤,便想着将它们绣在一起,日日看着,便觉得欢喜。
  这绣帕上的花样,世间绝无可能再有第二个。
  陆沣的目光骤然一凝,从前的温润自持荡然无存:“这帕子……是阿婵的。”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走上前,攥住陆湛衣角:“是你做的?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陆湛的动作微微一顿,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
  “大哥怎会这么想我?明明是我帮你找嫂嫂,这刚有了线索,准备同你讲,谁知道今天闹成了这个场面。”
  陆沣的脸色愈发难看,拳头紧握,指节发白:“陆湛,你同我之间的恩怨,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解决,你怎能如此卑劣不堪,要对一个女子下手?”
  陆湛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将手帕折好,收入袖中,语气轻描淡写:“大哥这话真是难听。她是你的妻子,我的长嫂,我怎会对她不利?不过……”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暗芒,语气陡然转冷。
  “若是大哥再这般行事,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完,他转身便走,步伐从容不迫,仿佛方才的对话不过是闲谈家常,只留陆沣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厅内一片寂静,陆沣颓然扶椅缓缓坐下,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
  若说原先还只是几分怀疑,到了今天他能认定,此事必然与陆湛脱不了干系。
  已是袭爵的紧要关头,他必须尽快查明陆湛的行踪,找到宋蝉的下落,绝无可能让此事再出任何岔子。
  第65章
  这几日, 陆沣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遍,只为寻得纪婵的半点踪迹。
  传来的消息却真假难辨,要么是些市井之徒借机求财,要么是些南辕北辙的线索, 令人无从下手。
  诸多繁杂公务缠身, 他虽心急如焚, 却始终未能抽身亲自去查探那些蛛丝马迹的真伪。
  陆沣并未就此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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