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陈景殊还想辩解,却被他一团布料紧紧塞进口中,堵住所有的话。
“我说了,我不想听。”殷诀捏住他胡乱挣扎的手腕,捆缚到头顶。暴力绑人的是他,可他还偏偏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师兄不要说了。”
陈景殊动弹不得,慌乱与恐惧瞬时占满脑子,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瞪大眼睛,喉咙里挤出细微的呜咽。
“呜……呜呜”
绑完人,殷诀单膝蹲下,抓住他脑后布条,逼着他与他对视。
陈景殊被迫仰起头,他想辩解,他想说话,可嘴巴撑得发酸,干燥布料磨着舌尖,带着股苦味的腥气,随着艰难的呼吸蔓延至喉咙眼,仿佛连唾液也被掠夺殆尽,含糊的闷哼压抑不清,难受又难忍。
他眼眶被逼得通红,水雾不受控制地漫上来。
殷诀默不作声注视片刻,随后移开眼,将另一布团抵入他口中。
陈景殊真慌了,拼命摇头,嘴巴却被更多的粗粝麻布狠狠塞满,直到不留一丝空隙,连细微的呜咽都发不出。
——
陈景殊不知道他是怎么晕倒的,但知道他怎么醒来的。
他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前半夜被狗追着咬,后半夜被丢到荒无人烟的沙漠里。他又渴又饿,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一片翠田。他高兴地飞奔过去,在田里打滚,还摸到一根水嫩的胡萝卜。
他用手丈量,这里的萝卜好大,吃一根就能塞饱肚子。但胡萝卜发烫,刚出锅似的,他拔不动,也下不了口,只能在一旁等着萝卜变凉。
他双手紧紧握着,眼睛巴巴看着,不停吞咽口水。
在他的殷切注视下,田里又冒出另一根萝卜,立在跟前。
惊喜来得突然,陈景殊抱着这两根胡萝卜,一时欢喜的不知道吃哪根才好。
结果萝卜像长了脚,居然从他手中滑出去,躲着他的触碰。他急了,拼命去追,拼命去抓。但滚圆的萝卜滑溜溜的,还是没了踪影。
他饥饿不已,悲愤交加,最终一口气出不来,卒。
陈景殊吓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先是急促地活动了手指,又摸了摸发酸的下巴。
还好是热的,没死。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沉郁脸色缓和下来,抬起眼警惕环顾四周。
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他掌心燃起真火,照亮屋内。
这是一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卧房,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孤零零的床榻和窗台上摆放的花盆外,再无其他陈设,四面墙壁光秃秃的。
陈景殊赤脚踩地,悄无声息走到门前,耳朵贴上去。
识海内,沉寂多时的小黑蛇突然动了动:“你还好吗?”
陈景殊怒,一想到之前的狼狈全被它看到,更怒。抿紧唇,坐床上一发不言,神色凝重。
殷诀会杀了他吗?还是等折磨够了再杀?他越想心越沉,握了握拳,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丹田仍是干涸,与殷诀硬碰硬必败无疑。
陈景殊蹙眉思索片刻,蹑手蹑脚地去推门,门纹丝不动。又转向木窗,轻轻一推,夜风夹杂着草木气息灌入屋内。
他不敢弄出动静,屏气敛息,正要翻窗户,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道长醒了?”
陈景殊一僵,连忙爬下来。
门口站着那位女狐妖,手里端了碗汤药,也不问他爬窗户干什么,只是将手里汤药递过去,温温柔柔道:“该喝药了。”
药碗里的液体暗红发黑,散发古怪的甜香。陈景殊莫名打了个激灵,不敢喝,也不敢不喝。
而女狐妖不语,笑吟吟望着他,手里端着药一动不动,好似他不喝她就不离开似的。
陈景殊只能接过来,当面一饮而尽。等她离开关上门,立即偷偷趴到窗台,抱着花盆一阵狂吐,边吐边骂混账自有天收。
他骂了个爽,心中畅快点,结果一抬眼,正对上窗外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殷诀。
殷诀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只有那双墨眸亮得骇人,一瞬不瞬看着他。
陈景殊睁大眼睛,连忙将嘴里的半口药重新咽了回去。
第二十五章 师兄,粉色的
结果咽太急,外加受到惊吓,他猛地被口水呛到,又弯腰干呕个不停。
窗外的殷诀幽幽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没、咳咳……”陈景殊捂住嘴,想要解释,可一抬头对上那张好像会吃人的黑脸,心里忍不住打怵,吐得更厉害了。
……
殷诀冷着脸不语,两步跨进屋,停在他面前。
陈景殊终于压住喉间翻涌,直视对方的脸以证清白:“没、没不想看到你。”
殷诀盯着他嘴角褐色,问:“你吐的什么?”
陈景殊赶紧衣袖擦嘴,也不嫌脏了,来回擦好几遍,道:“没吐什么,只是胃里不舒服,现在好了。”
殷诀偏头,目光绕过他,落在后方空空的药碗,以及窗台上散发苦香的兰花草。而后沉道:“你把药吐了。”
陈景殊心一紧,连忙侧身挡住他视线,道:“没吐!不是,我吐了,但我吐的不是药,是……是药里飞进来的小虫。”
殷诀不知信没信,目光落在他唇上。
陈景殊有点慌,不自觉舔唇。他昨晚被布条塞嘴,唇瓣破了皮,刚被药汁一蛰,又痒又疼,跟伤口撒了盐水似的,火辣辣的,好像还肿了。
殷诀低眼看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一摆手,言简意赅命令:“过来。”
“干、干什么?”昨晚的事情陈景殊有阴影,现在的殷诀就像个死心眼的变态,他根本无法预预知对方下一步会做什么。
殷诀眉宇压低,略显不耐,再次命令:“过来。”
陈景殊哪敢不从,走上前一步。
殷诀问:“小虫吐哪了?”
陈景殊有点慌,又怕对方查看花盆,非要揪出那只凭空捏造的小虫,于是硬着头皮道:“我已经咽了。”
“咽了?”
陈景殊飞快点头。
“我看看。”
“……啊?”
殷诀道:“张嘴。”
陈景殊怀疑听错了,“什么?”
“张嘴。”
“为、为什么?”
“看小虫。”殷诀漆黑眸光望过来,深不见底。男人天生一副凶相,眉骨高挺,轮廓冷硬,宽肩窄腰裹在深色劲装里,肌肉起伏线条明显,像一头危险蛰伏的豹子。
反驳的话压在嘴里,陈景殊屏住呼吸,照做。
室内烛光明灭,殷诀低下眼睑,手掌投下一片阴影,恰好笼住底下人的脸。
“再张大一点。”他低声说,捏住陈景殊的下巴。拇指在外侧摩挲唇角,像在安抚,又像在警告。
陈景殊仰着头,心里忐忑。感觉到一根手指探进来,不适感让他蹙眉,本能瑟缩了一下,却被对方指节卡住牙关。
“别动。”殷诀道。
陈景殊脊背僵硬,没再动。
殷诀垂下眼,指腹粗粝而冰凉,按住软绵绵的舌尖,很快被焐得湿热。
他眼神暗暗的,手指停顿片刻,才开始缓慢游走,深浅不定,反复按压摩挲那只被玩弄而不自知的柔软,“小虫是在哪个位置发现的,这里么?”
陈景殊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要吐了。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他费力吞咽一下,睁大眼摇头,又快速点头,喉间溢出一声小小的呜咽,看起来无助又彷徨,却不敢多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殷诀注视他片刻,随后移开视线。手指抽离时不经意擦过下唇,带走一丝晶亮的水痕,而后轻轻抹在他脸颊上。
很诡异的感觉,陈景殊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暗自愤恨,大骂对方祖宗十八代。
这时,殷诀招手,门外女狐妖端上来一碗新煮的汤药,递给陈景殊。
“喝了。”他道。
陈景殊看着那碗药,心中惊悚,总归不能是毒药吧?殷诀若想杀他,早就动手了,眼下无非想慢慢折磨他。
他抿了抿唇,接过来仰头喝了,一滴都没流出来,可还没咽肚里,又听殷诀问:“你刚才在窗台骂谁?”
陈景殊差点吐他一脸,呛得连连咳嗽。一只手掌抚上他后背,缓慢替他顺气。
殷诀道:“不要急。”
陈景殊慌乱点头,捂住嘴,企图蒙混过关。但殷诀不好糊弄,等他咳嗽完,再次问:“你刚在窗台骂谁?”
陈景殊深知躲不过,大脑飞快转动,急中生智道:“骂那只小畜生,飞哪不好,非得进人碗里,这不是自寻死路。”他蹙起眉头,好似非常惋惜那碗药,再一遍骂,“真是小混账,净会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指桑骂槐,心中憋屈发泄不少。殷诀也不说话,就一动不动看着他骂。
陈景殊心虚地刹住嘴,转而道:“也怪我大意。妖界人杰地灵,你送的那碗汤药更是真气满满,小虫没见过世面,垂涎而已,不算混账,我不该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