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腰间的手愈发紧,勒得他有些疼,于是言锦也跟着向上窜了窜,他借着酒意双手环绕住那人的脖子,偏头蹭了蹭那人的脸颊。
  他醉着酒没轻没重,抱着眼前人的头让其微微俯身,与他额头相抵,他一双眸子映满了雪光,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梅花仙子你真好看。”
  “别动。”这个举动打得人措手不及,宿淮呼吸一滞,手中又紧了紧。
  他垂眸看着作乱的言锦,心中有什么呼啸而出。言锦似乎察觉了他的注视,又抬起头来,目光与他相接。
  两人对视片刻,竟不约而同地笑了。
  宿淮原本计划着安顿好病人便返回三生堂与他共度除夕,他甚至已经给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去处,不让他们打扰他和言锦。
  但此时,他的计划被全部打乱。
  宿淮搂着傻笑的人,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处,心中是一片柔软。
  怀中的人他想了许多年,当他俯身附上这人的唇角时,不远处有积雪落下,与他的心跳重合。
  “师兄,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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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来啦~叫师兄了诶嘿~[让我康康]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出自王禹偁《黄冈竹楼记》
  第27章 委屈
  脸上又是那熟悉的湿漉漉触感。小白梅嘤咛两声, 开始在枕头上蹿下跳,尾巴甩在脸上时火辣辣地疼。
  言锦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睁开了眼。他躺在床上久久未动,脑子里一团浆糊。
  昨天发生了什么?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把小白梅捞进怀里,整张脸埋进狗毛里努力回忆。
  哦, 对了。看了新房子,吃了年夜饭, 喝醉了, 然后……被一个仙子亲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 居然做这种梦。他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琢磨:是不是清心寡欲太久了?还是每个男人都要经历这一遭?
  他没什么经验, 打算问问系统。
  “系统,一般男子……”话问到一半, 他猛地顿住。不对!那个仙子最后好像叫了声什么?
  “师兄。”
  忽然,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轻唤,言锦顿时吓得汗毛倒竖,脚下踉跄几步, 差点一头栽进香炉里。
  他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偏头看去。当看见桌边坐着喝酒的殷竹霜时, 他长舒一口气,无奈道:“师父, 您别逗我了。”
  那边殷竹霜遥遥对他举了举酒杯,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昨夜有人唤你师兄哦。”
  言锦回想起那个吻,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搓了搓手,试探地问道:“昨夜宿淮……?”
  殷竹霜挑眉:“回来了。”
  言锦“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声音发颤:“那……那……”他内心疯狂祈祷千万是梦不是现实!
  可惜殷竹霜没听见他的祈祷, 眼中反而闪过一丝玩味,悠悠道:“亲了。”
  言锦:“…………”
  他觉得自己又有点死了。很好,茫茫人海相识一场,这也算报应。
  他恍恍惚惚的,也顾不上梳妆打扮,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系统问:“你上哪去?”
  言锦仰头看向天边,只觉得圣光普照灵魂,一脸超脱:“出家。”
  然而他还没踏出小院的院门,就迎面撞见两个人——一个是李大生,另一个正是宿淮。
  他们正拿着铲子和笤帚扫院中的积雪。言锦脚下一转果断往回走,打算另寻出路逃跑。然而宿淮像是早有预料般,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师兄。”
  这声“师兄”叫得清朗悦耳,却让言锦浑身一僵。宿淮在他身边这些年从未唤过一声师兄,昨夜听得不真切,现在这声师兄直直撞入耳中,言锦心中忽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是因为第一次被宿淮叫师兄有些高兴,还是宿淮叫得与旁人不同,他一时间竟迈不开步子。
  但是那个吻又怎么办?言锦没遇见过这样棘手的事,险些把自己头发揪秃。
  宿淮瞥了眼他纠结成一团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眸子,将手中的笤帚递给李大生,上前自然地拿过言锦肩上的包袱,轻声问道:“师兄想去哪?忘记告诉师兄,你屋子里的狗洞已经被我堵上了。”
  他拿包袱时又靠近一步,吓得言锦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停停停,别过来。你怎么突然唤我师兄了?”
  宿淮似乎有些疑惑,那双漂亮的眼微微垂下:“不能唤吗?可是夏师姐和林师兄也这样唤你。我想这样更显得敬重你些。”他说着忽然低下了头,声音也轻了几分,“你若不愿我这般叫你,我不说便是,别生气。”
  这话说得委屈又乖巧,言锦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人的恶霸。他看着宿淮低垂的眉眼,那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不忍苛责。
  “也、也不是不行……”言锦结结巴巴地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既然没法逃了,那便索性问得明明白白,他有心想提起昨晚的事,但平日里说出花的一张嘴愣是蹦不出半个字。
  好在宿淮十分善解人意,他看似小心翼翼地揣度了一番言锦的心意道:“师兄若是想说那个吻,其实师兄不必在意,包子铺的小丫头也会在开心时亲她哥哥的脸。”
  言锦闻言有些懵,还能这么算?
  他脑中疯狂运转,只觉得要宕机,转着转着竟觉得有几分道理。宿淮其实幼时也是个很爱直白地表露喜爱的一个小孩,后来因为拐子拐卖的事才变得别扭起来,保不准离开这两年看开了,又变回以前的心性也难说啊!
  宿淮见他一直不说话,神色难掩失落:“师兄,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
  就这一句话,瞬间打得言锦的心防溃不成军,他想着亲一口又怎么了?不就是表达思念吗?两个男的又不一定就是龙阳,退一万步来说,谁规定的正常的师兄弟就不能亲了!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系统震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言锦一把将她从脑中拍开,发疯扭曲一般拉过宿淮的手:“好师弟。”
  宿淮笑:“好师兄。”
  好,果然是自己误会了!言锦想,即便是自己牵了他的手,他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如果是林介白那样好龙阳的人,大约已经贴了上来。
  他扯着嘴角要松一口气,又听宿淮道:“师兄的鬓发乱了,我替你梳一梳可好?”
  对于这种来自师弟的关爱,言锦一向无法抵抗,他又回想起一路上宿淮细心的安排,心中十分宽慰,点了头就要随人一同进屋。
  就在这时,宿淮突然道:“不过我确实好龙阳。”
  宿淮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刚安慰好自己的言锦:“………?”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宿淮却为解释,他微微一笑,温柔地牵起言锦的手:“走吧师兄,我为你束发。”
  言锦浑浑噩噩地被拉进屋内,坐在镜子前,脑子里还在回荡着那句“我好龙阳”。
  宿淮站在他身后,解开发带,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的长发,铜镜中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宿淮垂着眼,神情专注。
  这番场景原该温馨的,但言锦觉得如坐针毡,他一方面觉得有些不自在,另一方面在想此情此景该如何是好。或许宿淮并非真的好龙阳,而是与林介白待久了,难免对这种事情好奇,又无人引导,才误以为自己也喜欢男人。
  言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些什么。
  他斟酌了几番话,然而将要开口时,忽然宿淮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垂,手指的冰凉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后之人缓缓俯身,手将要环过自己。
  霎时间,言锦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弹起来,结果一头撞上了宿淮的下巴。
  “唔……”宿淮闷哼一声,手中的梳子掉落到桌案上。
  言锦慌忙转身,只见宿淮捂着下巴,眼眶微微发红,眼中水光潋滟,竟是疼出了泪花。
  “对、对不起!”言锦手忙脚乱地想查看他的伤势,“我不是故意的……”
  宿淮摇摇头,声音有些含糊:“无妨,是我不小心。”他放下手,下巴上果然红了一小块,配上那泛红的眼眶,显得格外委屈。
  言锦顿时着急道:“很疼吗?我去拿药膏……”
  他刚要转身,却被宿淮拉住了衣袖:“师兄不必麻烦。”宿淮垂下眼,长睫轻颤,“只是没想到师兄这么讨厌我的触碰,我只是想将梳子放到桌上而已。”
  “我不是……”
  “师兄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我虽好龙阳,但也不是……你也太看低我了。”言锦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宿淮打断,说着他整个人焉了下去,走出房门前还回头望了言锦一眼,那眼神中委屈极了,像在控诉真心错付。
  “不是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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