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明天晚餐你也过来。”薄朝昉冷漠地说,“还没离婚,没什么好躲的。”
  “唔,好。”
  电话竟然挂断了。
  没有再邀请他过去小坐,更不确认今晚睡在哪里,像是默认他们还要同床共枕。
  薄朝昉咬牙去了侧卧,从十一点躺到一点。
  他又打电话过去,不管周绫睡着没有。
  对方的声音模糊又昏沉。
  “……朝昉?”
  “你叫醒我了,”周绫小声说,“真好,我刚才在做噩梦。”
  “快下雨了,”薄朝昉说,“膝盖疼吗。”
  对方声音轻微地承认了。
  男人叹了口气,披着外套过去找他。
  他重新掀被上床,把周绫搂进怀里。
  像空置到褪色生锈的牢笼终于锁紧他的蛇。
  人怎么会这么软。
  睡衣都轻薄到能感受到所有轮廓和温度,抱着周绫像想要暖一团雪。
  薄朝昉一声不吭,在漫长的黑暗里假装已经睡着了。
  唇侧却轻轻一凉。
  “我知道的,”周绫在黑暗里小声说,“你讨厌我。”
  第140章 海囚·7
  周绫的大腿中段往下,触觉非常稀薄,但还能感觉到少许疼痛痉挛。
  小腿部分则是完全失去知觉,即便是滚烫的热油浇上去,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他习惯蜷在薄朝昉的怀里睡,而后者也习惯了半梦半醒地帮他揉腿。
  滚烫的掌心压在膝盖前后轻揉,能驱散许多酸疼不适,在漫长的阴雨天里尤为重要。
  其实直到结婚前,两人都没有做过。
  从前周绫是薄朝昉的随行翻译,同传能力一流,过去不仅有电视台的领导递来邀请,听说还有外交部官员询问过,他是否有意参与些国际性的交流事务。
  那时他们看起来距离很远,但薄朝昉总会留意听着。
  工作之余,周绫会张罗着一起点奶茶,发现餐会的烤扇贝好吃,也会一整天都笑容灿烂。
  跨国的珠宝生意不仅要盯外汇和矿脉消息,想要中途截胡的对手也层出不穷。
  即便住在国内,也要同步所有时差。
  周绫从来没有出错过,他知道薄朝昉必须听见什么,也会传达薄朝昉必须要说的每一句话。
  如利箭与弓弦,从无虚发。
  薄朝昉那时候还很年轻,谈了几笔大单子更是意气风发,二十七岁愈发野心张狂。
  他没预料到人心会那样的狠,自己在科伦坡差点断送性命。
  更没想到周绫会竭力救下自己,然后粉身碎骨,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递来八张病危通知单。
  情况稳定后,他把周绫接回老宅,请最好的医疗团队贴身照料,不惜一切代价。
  几乎一有时间,薄朝昉就会过去看他,给周绫读书,陪他看新出的剧集,握着他的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成功的顶级商人很难有交心的亲密朋友。
  即便是与他并肩的发小亲戚,对枕边人也会暗中观察,心含防备。
  他们度过了最平静又温和的半年。
  直到他忽然发觉,自己很想吻他,于是出声询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薄朝昉做过短暂又清晰的考虑。
  他年少时父母相继去世,周绫是奶奶养大的弃婴,两人成长经历相仿。
  他们审美口味同频,聊什么都能接上对方的话题。
  也许不用找太多理由了,他只是想和他结婚。
  他原以为周绫会犹豫很久,或者询问许多个两人都未必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周绫怔了一会儿,说好。
  去教堂宣誓的当夜,薄朝昉喝了几口阿夸维特,把周绫抱到婚床上。
  “接吻吗。”他问。
  两人都生涩地没有章法,差点碰到牙齿。
  但很快便是第二个吻,第三个,无数个。
  他发现他们在这方面是投缘的,而且很擅长哄对方开心。
  往后七年,恩爱无间,至少薄朝昉自己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袁勉桐抵达宅邸门口前,薄朝昉都坐在书房里,独自摩挲着戒指上的刻痕。
  他其实没有见客人的心情。
  袁勉桐穿着了一身深咖色外套配珍珠白衬衫,鸽子血耳钉明亮勾人,像刚度假归来的性感模特。
  获得GIA和FGA的双重认证,至今在佳士得担任高级珠宝顾问,一度任教国外知名大学,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富翁名媛们渴望他又恐惧他,只需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手中的珠宝钻石顷刻就能翻价数倍,又或者一文不值。
  管家过来迎接时,袁勉桐对着车身多看了一眼。
  真丝衬衫垂坠感很好,让人看起来柔软又贵气。
  “薄先生还没到家?”
  “他在照顾夫人,”管家歉意道,“今天下雨,夫人有些不舒服。”
  袁勉桐的目光微闪,没了方才的笑意。
  “知道了。”
  他被安排到会客厅小坐,伴随管家一声令下,佣人们捧来成盒礼物,一切如圣诞夜般缤纷满目。
  管家逐一介绍其中的用心良苦,袁勉桐安静看着,此刻才略显满意。
  他在阿昉的世界里,到底是特别的。
  于此同时,周绫头发湿乱,不自觉地掐着薄朝昉的后肩。
  “你疯了吗……”他喉头发干,“还要多久……”
  男人嗓子发哑。
  “生殖腔打开。”
  “……赶紧结束可以吗。”
  “打开。”
  周绫像渴水的鱼,被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没力气了。
  他抱紧丈夫,声音发抖:“我不会……我不知道怎么做……”
  对方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先前原本连袖扣都别好了,周绫坐在轮椅上用毯子盖好尾巴,吩咐佣人推自己出去。
  薄朝昉忽然闯进来,让佣人直接滚。
  他把他打横抱到床上,弄得衣服全是皱褶,没太多血色的白净面孔也沾上潮红。
  到了五点五十,管家发来消息,询问晚餐是否按时开始。
  薄朝昉回了个好,然后不管不顾地烙下又一处红痕。
  六点十分,周绫心乱如麻地催他给自己吹头发。
  “急什么。”薄朝昉说,“怎么,姓袁的是你老情人?”
  周绫沉默着瞪他。
  六点二十,袁勉桐有些坐不住了。
  “夫人临时不适,很抱歉,医生也在做最后确认。”管家说,“希望您不要见怪。”
  袁勉桐毫无反应,也没有客气地问候半句。
  直到六点二十五分,佣人们从服务状态一致变作退后靠边。
  袁勉桐的目光亮起来,先是调整呼吸,又控制表情,看着薄朝昉推着他病弱的夫人慢步来迟。
  他的目光在周绫脸上停留片刻。
  面色红润,眼睛里也泛着光,半点不像病了。
  ……无聊又好笑的手段。
  袁勉桐已经了然,起身过去问候。
  “好久不见,薄先生,周先生。”
  “身体好些了吗,我给您带了些进补的红参。”
  周绫轻声道谢,薄朝昉才与袁勉桐握手。
  “回国以后还好吗?”
  “都好,”袁勉桐露出为难的笑容,“物是人非,其实也没那么适应。”
  薄朝昉松开手时,才注意到他衬衫的两颗扣子都解开了,略刻意地露出大片的锁骨。
  他内心一紧,再与周绫对视时,被对方平和的笑容烫得愈发不悦。
  这顿饭本来可以证明点什么。
  薄朝昉从不会和任何人暧昧往来,前天听见白月光之类的质问只觉得荒谬好笑。
  他对袁勉桐求而不得,情根深种?
  他数度出差国外都是为了离那人更近一点?
  荒唐!
  袁勉桐一副叙旧来的姿态,说话声音很柔,偶尔还倾身取酒,让胸前线条半显半露。
  他越是这样,薄朝昉越是如坐针毡。
  “阿昉,这次给你带了那款老雪茄。”
  “旧店换了位置,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你要怎么谢我?”
  他一扬眸,神态更是赏心悦目,与七年前的风采并无区别。
  薄朝昉平直地说:“我戒好几年了,拿来收藏吧,多谢。”
  袁勉桐嗔道:“噢,那就不谢我了?”
  薄朝昉又看了一眼周绫,后者笑吟吟地不说话。
  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用点,都明白。
  “借花献佛,江氏珠宝很想聘请你,托我牵线,待遇好说。”薄朝昉说,“他们现在扩张很快,年轻人都很喜欢这个牌子,走轻奢路线。”
  他现在声音都发直,唯恐显出半点亲和感。
  袁勉桐动作一滞,脸上没了笑容。
  “你要把我推到江氏?”
  “推?”薄朝昉抬眼,“你走以后,顶级鉴定师的确不好找,但如今也人满为患了。”
  袁勉桐瞳孔微缩,正要争辩几句,看见管家倒酒时瓶上的滴金标识时又有了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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