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云川止此时正坐在那间曾发现了尸体的石室内,如今石室已经被她清扫干净,堆叠的陈旧材料扔了大部分,其余的分门别类,一格格放于张顶柜内。
她面前是那张大得出奇的石桌,桌边立着张铜炉,炉中烈火正旺,里面似乎烧制着什么,噼里啪啦地不断炸裂。
云川止,你找我何事?灵水敲响了门,缓步走到云川止身旁,跪坐下来。
她好奇地看着云川止面前摊了一桌的杂物,里面有不少铜铁碎片,云川止见她来了,这才蹭了蹭脸上的灰:来,你试试这个。
这是何物?灵水好奇地摸了摸云川止捧着的东西,那是一根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手臂,通体呈银色,表面光滑冰凉。
你试试便知晓了。云川止眼底带着疲累,但神色却有些兴奋,示意灵水解开衣襟。
灵水怔怔看着她,面色微红,云川止登时笑了:这是我替你做的新手臂,需得解开衣裳才能装上去。
灵水仍然似懂非懂,抬手解开外衫,露出一侧狰狞的伤疤,那处虽用了不少药,可仍旧皮肉鲜红,依稀可见黑龙的牙印。
云川止看过几次,如今不再惊讶,只是找准位置将手臂放在她肩头,冰冷的铜铁同肌肤相接的刹那,灵水浑身震颤,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云川止她颤声道,左手却被女子按住,云川止的话传来:别怕,起初会有些痒,且忍耐一会儿。
灵水指尖扣紧桌沿,牙关紧咬,汗水从她额间流下,肩膀处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咬,虽不疼,但成千上万的细小牙齿刺入她皮肉,触感十分怪异。
但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同她体内的筋脉取得了联结,那些断裂的皮肉仿佛在顺着风生长,灵水震惊地看向右手,银白色的手指搭在地上,隐约有了切实的触感。
灵水忍耐不住惊叫出声,下意识抬手掩住嘴唇,结果嘴唇触之冰冷,她再次呆在原地,指尖轻颤,动的却不止是左手。
云川止灵水又开口,她抬手想抓住云川止的肩膀,结果抬起的是那条银白的手臂,一时没控制好,反倒朝云川止扇了一巴掌。
亏得云川止早有防备,此时弯腰躲过,灵水惊讶地想将手收回,却给了自己一拳,无声仰倒。
你别动了。云川止见状笑得开怀,她上前抓过灵水那只乱动的右手,用力将它压下,新手臂比你从前的肉身要难控制一些,力气也大得多,你还得习惯上个把月。
新手臂?灵水从地上爬起来,清隽的双眼满是震惊,我有新的手臂了?
她不敢再乱动,双手垂着,低头去看,银色的胳膊像月光般皎洁,她看着看着红了眼眶,欣喜万分:云川止,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不再是废人了。灵水喃喃自语,顿时喜极而泣。
她抬手想擦泪,双手却一齐撞向双眼,云川止连忙扑上去将她按住:当心。
这手臂只是先让你适应,我还未完全做好,待表面用术法做出假象后,它便同真的手臂无甚区别了。云川止费力地按着她,凤眸弯着。
这几天你最好少动手,就算动手也须得分辨清楚自己用的是哪条胳膊,不然这铁疙瘩发起力来能将墙都砸穿。云川止叮嘱。
这般厉害?灵水还未从惊喜中挣脱,抬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
我既然都替你做了,怎么会只做个普通的给你,这条手臂不知喂了多少仙术阵法,不仅能同你感受相通,还能坚不可摧,千变万化。
灵水听了,慢慢抬起左手,去摸自己的右臂,指尖触碰银白肌理的同时,熟悉的触感在脑后升起。
同做梦一般。她喃喃道,谢谢你,云川止,你对我们做的这些,我同师尊都无以为报。
无需回报。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帮你师尊云川止抱着膝盖滚坐在地,嘿嘿地笑。
灵水眉开眼笑地看她:傻笑什么。你同我师尊的事我就早看在眼中,要我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川止松手撑在身侧,笑容掺杂苦意:我虽也这般觉得,但是
但是师尊还未答应是不是?灵水歪着头看她,轻声道,你也莫怪师尊,她为人一向倨傲,如今沦落为凡人一般,心里定然难受。
而且她这个人骨子里要强得很,断不能接受自己日后要依附于人才能活下去,加上她一直忧心不息山,她虽不说,但心却是乱的。
我都知晓,所以我不急。云川止勾唇,我只盼着她好,哪怕她一直不接受我也无妨。
灵水低声揶揄:看不出,往常淡泊于世的云川止,竟是个情种。
哼,你珍惜如今的日子罢,若往后你师尊接受我,你便不能唤我云川止了。云川止起身拍拍衣角,颇为骄傲道。
那唤什么?灵水愣怔,而后哑然失笑,师母?
哎。云川止背起双手,颇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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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灵水:一夜之间辈分最低,栓q了姐妹。
第99章
好啊,怎么这般占人便宜!灵水反应过来被戏耍了,捏起枚铁块笑骂着扔向她,云川止旋身躲过,笑得开怀。
灵水到底聪颖,没一会儿便掌握了初步使用钢铁手臂的技巧,虽动作卡顿,但好歹不会再失控了。
两个人开心够了,商议着一同去给白风禾瞧瞧,于是跨出门槛,并肩穿过甬道。
灵水还对新得的手臂爱不释手,一向沉静的她怎么都掩不住喜色,举着双手不断端详。
云川止却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忽然正色:对了,你师尊身体已将养得差不多,所以我预备明日离开无间城,前往不息山,想办法见到宗主。
灵水闻言也收起笑意,忧心忡忡起来:这么快么?如今穹皇城大肆搜查你的踪迹,你不再多留几日?
已经拖延一月有余,不能再拖下去了。白风禾丢了一事必定牵连不息山,穹皇城现在不对不息山动手,是因为同你师尊一战吃了亏,如今尚有伤在身,不敢冒险贸然出手。
若真待她养精蓄锐做好准备,恐怕到时候做什么都晚了。云川止认真道。
她说得有理,灵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握紧双手,轻声道:我想同你一起去。
不行。云川止摇头,你师尊还未恢复修为,需得有人随从照料,何况你刚装上手臂,还未运用自如,若真同他们打起来,恐会伤了自己。
可你一人太危险了,我怕灵水满面愁容,但也知晓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咬紧唇肉,吞去剩下言语。
两人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甬道,灵水偏头看了云川止一眼,忍不住开口:云川止,你仿佛真的同初见时大相径庭了。
有么?云川止讶异地同她对视。
灵水肯定地点头:我记得你刚到不息山时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每日只惦记着偷懒,和从师尊那里顺那些好吃的吃食。
云川止笑出了声:你怎么将我说得像个扒手。
差不多。灵水勾唇道,其实我一开始看不过去,几次想叱责你,不过都被师尊压下了。
她说你不惹事便好,其余做什么都无妨。灵水遥遥望向远处的灯影,我那时还疑惑她为何会对一个小仙仆另眼相看,现在想来,原来那时她便知晓你并非崔二狗。
你师尊其实是极好的人,嘴巴坏,心里好。云川止感叹。
不过打起架来挺狠的。她又补充。
灵水偷偷点头。
其实云川止本不应对不息山的事这般上心,但昨夜被白风禾的梦呓吵醒,清清楚楚听她口中念着师姐二字。
云川止静静听了几句,伸手去摸她额头,指尖却触碰到一片湿润,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竟在梦中不住哭泣。
这些天云川止几乎日日陪伴在她身边,却从未见她担忧过此事,这些忧虑应当是被她独自吞咽下去,忍着不表,唯有夜深人静时才暴露几分。
即便再置身事外的人,又怎能不心疼呢,云川止暗暗叹息。
走过两扇暗门,云川止两人抵达了卧房,白风禾正用手肘撑着美人榻的扶手,半抵着靠背小憩,听见动静后许久,才缓缓睁眼。
这地宫太闷了,甚是困倦。白风禾红唇夺目地打了个哈欠,雨停了么,本座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