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白风禾仍冷冷瞧着她,最后发出声以为不明的笑,忽而长袖翻卷,旋身大步离去。
门主,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的!云川止跌跌撞撞跳起追赶,然而却被衣摆绊住脚踝,踉跄两步后,石门在她眼前气势汹汹地关合。
云川止被那声巨响震得抖了抖双肩,无奈站在原地,掌心顺着脸颊摸到发丝,而后一阵胡乱揉搓。
方才她确实是装晕,但也并非一直装晕,只是醒来的时辰不对罢了,谁曾想她体力透支晕了一路,结果还未等博得白风禾怜惜,进门时便恢复了意识。
想着不能白晕,便多在白霄尘背上趴了会儿,谁曾想被白风禾看出了破绽。
早知自己戏功不行便不耍小心思了,这下可谓错上加错,她长叹,顶着一头乱毛苦笑。
地宫之外再次漫起沙尘,狂风卷携着一切肆虐过头顶,枯枝碎石不断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杂乱声响。
云川止换了身干爽衣裳,漆黑的锦袍上绣着雪白的柳枝,柳枝垂至脚踝,又以锦带束起腰身,许是因为柳枝的缘故,显得她比平日纤弱一些。
白风禾将自己关在了一处空荡的石室内,她揣着一小瓶伤药寻到白风禾门前,白霄尘路途劳顿还在歇息,故而屋中只有白风禾一人。
云川止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石门,显然无人应声。
于是她按下机关,蹒跚走入门中,石室内灯火熠熠,淡黄的火光在女人裙衫上摇曳,犹如金丝绣成的花纹。
白风禾听见了她的动静,却未做出反应,仍斜靠在榻上,一眼都不看她。
还在生气,云川止小步走到她身边,顿觉脊背发凉,只能慢慢挪开。
怎么哄呢,云川止十分发愁,她这辈子除了白风禾外就没哄过别人。
偏偏白风禾还最难哄。
有何贵干?白风禾翻动手中书册,冷声道。
没什么,我一个人太无聊,想同你待在一起。云川止说。
白风禾讥诮地笑笑,又翻了一页:你愿意在何处便在何处,反正本座如今寄人篱下,也奈何不得你。
果然夹枪带棒的。
云川止挥手化出张铜镜放在桌上,而后落座开始解衣,白风禾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斜睨她一眼,又收回眼神。
一目十行地看,什么都没看懂,而后又翻了一页。
桌边的女子已经露出大半个肩背,骨肉均匀的背脊暴露在灯火下,蝴蝶骨微微突起,骨节处赫然横着一道砍伤,伤口狰狞外翻,边缘冒着黑烟。
白风禾手里的书册啪嗒一下掉在腿间,她手忙脚乱捡起,可上面的字迹乱得似爬虫一般,再也看不清一个。
云川止将背脊扭向铜镜,笨拙地举着伤药往伤口上倒,药粉扑簌簌落了一地,偏偏没有一点靠近伤口。
女子似是因为动作而撕扯到了伤口,额间沁出晶莹的汗,喘息声打破静谧的夜。
白风禾心突突地跳,她忽得扔下书,疾步上前夺过药瓶,冷声命令:背过去。
云川止自知得逞,于是乖乖转向铜镜,把半张肩背留给白风禾,温热的手指按住她脖颈,仍是命令:趴下。
云川止听话地趴在桌上,薄荷般凉丝丝的伤药覆盖伤口,酥酥麻麻,很是舒服。
有外伤怎么不说,又故意诓骗本座是么?早知你如此惹人生气,本座那夜断然不能答应你。白风禾怒气上涌,但指尖却轻柔温软,慢慢替她擦去洒在背上的药粉。
我云川止抬头想解释,又被她一掌按回桌上。
白风禾劈手夺过包扎用的丝帛,俯身缠住伤口,口中却仍不停:你真是气死我了,本座活了百余年,唯有你令我如此气恼过!我恨不得
云川止没等她说完,便偷了个空档转身抱紧她腰肢,将脸埋在她腰间,深深吸了口香气。
这些日子的疲惫在抱紧怀中的人那刻消散无踪,云川止不顾伤口起身撞进白风禾怀里,如同撒娇似的,弯腰抵着她脖颈,如同归巢的鸟,同她紧紧相贴。
白风禾双手张着,冷不丁后退两步,低头看向满脸依恋的女子,方才一肚子的怨气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了满心的酸胀和悸动。
愣怔了许久,最后垂手揽住女子肩背,口中仍不留情:若下回自作主张,本座定要罚你。
好啊,你想怎么罚?云川止用鼻尖蹭着白风禾胸口,仰头朝她笑道,罚我三个月不能亲你?
滚。白风禾愣了一瞬,忽得推开她脑门儿,张口骂道。
第104章
三个月只看不能亲,折磨的又不止是她云川止,白风禾揪着她后脖颈将她按回远处,俯身继续包扎。
方才动作太大,伤口又渗出些鲜血,白风禾屏息将血迹擦掉,重新撒上伤药。
瞧着皮肉上沾染的黑气,应是穹皇的功法所为,白风禾敛了眸色,郁气蔓延间,却更放柔了力道。
白风禾的怒火果然消减了,示弱果然好用,云川止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思忖,然后呼吸越发粗重,瞧着一副羸弱之相。
白风禾手中动作不停,眼神却有些微妙。
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从前爱这般诓演人的是她自己,如今身份对调,自己却还是心甘情愿被她耍得团团转。
都是报应,白风禾轻叹,而后重重将丝帛打了个结,不顾云川止的痛呼,回身靠坐回榻上。
她复又拿起书册,那厢云川止穿好衣衫,慢慢走到她身边,同她并排坐下。
白风禾,你看的什么?云川止没话找话,而后偷偷靠近,将下巴放在她肩头。
走开,下巴硌得本座生疼。白风禾低声道,神色虽不悦,人却没有躲闪。
先是受了内伤,后又受了外伤,又日日奔波,这些天是瘦了。云川止道。
她是这个意思么?白风禾险些气得笑出声,但还是掩不住心疼,将书册扔下。
冷冷道:饿了么,本座前日同灵水学了道菜,现在去做给你?
云川止却伸手圈住她腰,胸口同她背脊紧紧相贴:我不饿,让我抱会儿。
一双手臂藤蔓般不留缝隙,仿佛恨不得挤开衣衫钻进她身体里,热烈的心跳隔着皮肉传来,拨弄得她也乱了心弦。
累坏了吧。白风禾放下书册,话终于是软了,为了本座的事这般冒险。
累是累的,不过也算混进了不息山。云川止没骨头似的挂在她身上,半合着眼道,我当真不是想不告而别,只是因为穹皇的人不知为何摸到了无间城的入口,我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才急着离开。
白风禾闻言心神一凌,手不自觉攥紧腰间云川止的手腕:穹皇找到了这里?
不,她没有发现大门,只是派人在入口附近摸索,不知在找寻什么。云川止安抚地回握于她,我生怕她发现无间城的存在,只能想法子将她引开。
这一引便是数百里的围追堵截,我生怕惊动穹皇本人,并不敢出手反击,只能到处躲避逃窜,也是因此挨了她手下那什么将军的一掌,受了内伤。
不过你放心,他们人虽多却还是追不上我,我一头扎进浮玉山甩掉了他们,又乔装打扮混进了不息山,寻到了宗主。云川止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白风禾的手背,将一路的事情娓娓道来。
你的伤重么?白风禾蹦紧了腰身,轻声道。
不重,我自己便运功疗愈了,后面宗主又给我喂了些丹药,更是留不下什么痕迹。
那外伤呢?为何会是穹皇所为?白风禾问。
穹皇的人遍布不息山附近,虽还未直接攻下不息山,却也是变相将所有人软禁在山内,宗主不能大摇大摆离开,只能找人装作她的模样稳住穹皇,她本人再同我一起乔装打扮,混出不息山。
原本一切顺利,谁知穹皇竟在鸣沙洲周围广设耳目,我同宗主只能分头闯入鸣沙洲。云川止叹了口气,因为宗主断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我便只能再次以身为饵,引走追兵。
云川止也算是见识到了穹皇的力量,那时她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将追兵甩开,迎面却传来声穿云裂石的龙啸,只见鸣沙洲顿时黄沙弥漫,天地相接成茫茫的一片。
巨龙自地下抬起头颅,堆成山的黄沙从它头顶撒落,黑雾卷着黄沙充斥了整个鸣沙洲,噩梦般浓稠。
云川止几次险些被卷入巨龙的深渊巨口,后背的伤也是在巨龙口中所得,所幸她掏出司南指引方位,一头扎进了雷电里,正巧遇见同样甩开追兵的白霄尘,这才没被巨龙吞食。
她讲得不算详细,但白风禾却仍听得胆战心惊,五指越发攥紧,捏得云川止腕子泛起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