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偏偏这女人还总是说她不冷,更气人得慌。
  不管於琼是不是真感觉不到冷,一个病人总不能在镜头前这样。
  还不得让人起疑心。
  看看周围这群人,穿的是厚实的挡风外套,毛毛衣……再看看於琼!
  瞧着其她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还想着再来一局,魏舒用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你的病还没好透,晚上风这么大,我去给你拿一件外套吧。”
  那双漫不经心的杏眼看过来后,眨了眨眼,眼里似乎还闪过一丝疑惑。
  就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她要是敢说自己不冷……
  魏舒连忙用眼神警告了於琼,生怕她一个嘴快说出来。
  “是啊,於琼姐怎么穿这么少,这乡下昼夜温差大,别又冻感冒了。”姜冬临关心着补了一句,“我去把门关起来。”
  於琼张了张唇,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只好话头一转:“谢谢。”
  早早看过了天气预报,魏舒的箱子里恰好多带了几间外套,她顺手拿了最上面的棕色毛毛衣,走回到於琼旁递了过去。
  於琼顺势接过二话没说就往身上套,接着拆了包郑曼雨带来的风干牛肉。
  气氛有片刻的沉闷,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两个毫无自觉的人看起来。
  刚姜冬临去关了大门,这一下没有风吹进来,比刚才暖和不少。
  暖黄的顶灯朦朦胧胧地照在人脸上,晃到人的眼里也不觉得晃眼,反而觉得连同洒下来的暖光灯也有温度。
  许是沉默太久了,魏舒才后知后觉地抬眼去看宁璇和郑曼雨两人的眼神。
  她恍然地拆开自己的那份风干牛肉,撕成好几份往两人那递了递:“宁姐、曼雨姐,吃吗?”
  然而得到的不过是两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不明白,魏舒只好把目光投到於琼那,只见那人毫无自觉,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喝大麦茶,还朝她眨眨眼。
  那件毛毛衣於琼穿着还怪合适的,和她的内衬蛮搭的。
  原来还担心这种衣服不是於琼平常穿的类型,会和她的气质不太搭。
  看来这种担心实在是没必要,魏舒真是想得太多,於琼就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不对!
  是衣服!
  魏舒把自己的衣服递给於琼穿,於琼还穿得那么熟练!
  苍天在上,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真的是头一回给於琼找外套穿!
  谁想到这人穿得这么熟练,魏舒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可这才恰恰是问题所在!
  之前在节目上怎么说的,她两不熟啊,不熟怎么穿对方的外套?连一句客气话也不说。
  要怎么办……
  魏舒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她这递去风干牛肉的手再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就这么停在空中,一时间针落可闻的安静。
  好在郑曼雨的反应够快,她连忙接过魏舒手里递来的风干牛肉,撕了一点下来又递回去,随后干笑了一声:“嗐!你看我,明明是带给你们吃的,自己又经不住诱惑。”
  余光里瞥见於琼也分了一些给身侧的姜秋松,还有斜对面的姜冬临。
  耳边此起彼伏的道谢声,随着於琼淡淡一句:“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这件事好像也随着於琼这样一个不怎么在意的态度给化解过去。
  直到第二场游戏开始前,魏舒也未曾在於琼的脸上看见什么窘迫的意味,那人反倒是云淡风轻,时而又悄悄皱起眉对自己分了些牛肉给两个妹妹吃有些犹豫。
  魏舒沉默地低下头,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无力感。
  她试图说服自己,节目组是不会把这段剪进去的……
  就算剪进去,於琼这么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只会让观众觉得大家的关系慢慢亲近起来,对吧?
  在此期间杨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充当一个临时上帝的模样令魏舒上下两难。
  晚风呼呼吹着大门,门被吹得闷响声不停,要是有连通的窗户或是门,说不准还能给来一段即兴呼啸二重奏。
  几个人各怀心事,魏舒坐在桌前怎么着都感觉浑身不自在,恍惚间和大家一起玩完了第二局。
  第二局倒没第一局的局势复杂,没有狼人和预言家对跳穿马甲,发言划划水草草结束。
  刚一宣告游戏结束,宁璇打了个哈欠:“也该睡了,明天还得早起看日出呢。你们谁要是起不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宁姐这么说,我倒是想赖在床上不起来,看宁姐要怎么个不客气。”姜秋松一副故意耍宝的样子。
  宁璇扬起手在虚空里叩了叩,像是敲脑壳似的警告了番。
  相比宁璇的客气,郑曼雨才是不拿大家当外人的那一个,她嘿嘿笑着朝姜秋松走过去,一把将她面前摆着的零食全部拿到手里:“怕你明天放赖,这样,你这些零食我先没收,等你明天起来了我再还给你。”
  “不会还给我的时候,只剩包装袋了吧!”姜秋松半眯着眼眸,连忙伸手去抢。
  郑曼雨是个老油条,怎会让姜秋松给得逞,她接连后退嬉笑着道:“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小松,你得相信姐姐的人品……”
  两个人一来一回好不热闹,追得满屋子乱窜。
  魏舒抬眼去看於琼,这才惊觉於琼竟也在看她。只是不知道是看了她多久。
  只瞧着那人眼里浅埋着些许意味,一些魏舒读不懂的意味,又带着些滚热的,有些烫人的直白,于是再不敢去看。
  这并非是魏舒要当个缩头乌龟,实在是在节目里,她不想两人过分亲密起来,叫别人知道。
  可……
  知道又如何呢?
  魏舒忽然阴暗地想着,要是今晚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以后又是否会引起什么风波呢?
  要是真发生一些什么捕风捉影的舆论,於琼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宋蔷大概会让公司出面处理好那样的局面吧,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就是幻想,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指望着於琼站出来大大方方承认吗?
  明知道不太可能得事,没有意义的幻象,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有。
  可脑子里的思绪纷乱,就是止不住地去幻想……
  暮夜里的万物枕着秋而眠,轻薄的蚕丝被散着暖意,将被窝里的人裹成毛毛虫。
  魏舒闭着眼睛,耳边平静而缓慢的呼吸声匀速地响着窸窣声。
  要是不仔细去听,反倒是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只是这道呼吸,太过平稳,反倒恰恰证明着躺在身侧的人没有睡去。
  长发松松散散铺在脑后,淡淡的银辉映在头发上,泛着一圈淡淡的银芒。连同着呼吸声,都一同坠沉入一声低声的呼唤里。
  “魏舒。”
  隐隐传来一丝微热的气息,耳边的呢喃声浅浅:“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这叫什么话?
  魏舒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於琼是什么意思,又是暗暗指着哪件事。
  可今晚的事无非就只有她穿她的外套。
  要说狼人杀游戏,骗与不骗的,又有什么重要?不过只是游戏。
  更何况,於琼压根也没有被骗到。
  “我不明白。”魏舒小声地回着,“那你呢?”
  “我不在意,可总有人让我在意。”於琼伸手虚握着空中的一道月光,又缓缓张开五指,见月光从指缝中溜出。
  “其实外套也没什么,不恰好证明了我们的关系在渐渐亲密起来吗。”
  原来她都知道吗?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可知道和不知道完全是两码事。
  这算什么,默许吗?
  魏舒不信,以於琼的敏锐和独到,她会不清楚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不明白……”於琼学着魏舒讲话的方式,顿了顿,她侧过头去看魏舒的背影,“不好吗?”
  有的时候魏舒真是搞不明白,一方面说要保持距离的也是於琼,一方面想要向外界透出一些亲密的也是她。
  “对你没有影响就好。”魏舒闷闷地回应着,她眉头轻轻皱着,睁眼看着床头柜上反光的模糊倒影。
  身后传来窸窣声,於琼似乎是背过身去了。
  “嗯,挺好。”於琼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似乎是一种自由放任的心态。
  可又隐约间,透出一股淡淡的疏离之意。
  “好什么好。”魏舒有些生气,她连忙转过身去,盯着於琼的后脑,“我要是说好,又能有什么改变吗?还是你只是想借此来让我难堪?”
  “於琼,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掩盖内心里的那些阴暗面,它会一直存在。而我妥协,只是因为理性战胜了它。”
  要是魏舒能不管不顾,她干脆在节目里也乱来好了,最后搅得大家都难堪。
  可这不是不喜欢了,也不是不爱了。就是爱得深切,才会不希望於琼会因她的一己私欲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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