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向稳重的宁璇沉默地敛眼,她抿着唇将手中的茶缸往编藤小桌上一放,双腿撑着靠在椅子里,似乎也陷入这样的情绪里。
其实於琼很简单,她没有众人想象的复杂,她只是茫然地看向远处橘红一团的日光。
她什么都没法理解,只是觉得心口忽然有些酸,嘴里更是涩苦一片,像是吃了一块没熟的青梅。
但又好像能感受到什么,能感觉到魏舒在难过,却又不理解为什么而难过。
也许……她其实是明白的,只是这样的感受,还不足以让於琼真正理解。
这需要的是时间,自己投入其中,去慢慢感受,才能体会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人类比她想的要更脆弱,怎么会因为这样自然的事而难过?
於琼只会在好一段时间吃不上红酒炖兔肉时才会难过一会。
当下的氛围感染着众人,郑曼雨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她见所有人一时都低落起来,沉吟了片刻,举起手中的茶缸扬声道:“敬过去、敬未来、更敬自己和所爱之人还在身侧陪伴。”
眼泪不知从何时不再落下,魏舒伸手随意抹去泪痕,渐渐平复心绪,和其她人一同举杯。
声音暗哑着吐了口浊气:“敬自己,敬所爱。”
“敬自己!敬所爱!”
此起彼伏的祝词与举杯碰撞声慢慢弥散开,将片刻失意与沉重一同融化。
第69章
这看个日出看哭了好几个,杨梅在镜头后从一开始的担忧又转而定下心神。
要是只有魏舒一个人哭,那还有些说不过去,可到后来连宁璇和郑曼雨的眼里都有泪光在打转。
这反倒是个能上热搜的卖点。
这之后也没人说些什么,又录了一天一夜,赶着太阳下山前回了市区里。
魏舒在酒店里收拾行李,忽然一阵敲门声响。
“客房服务。”
隔着房门声音有些闷闷的,但魏舒总觉得声音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魏舒走到门边,眉头轻轻皱起,小声说着:“我没叫客房服务啊。”
门一拉开,是一双藏在鸭舌帽和纯黑口罩里眼眸,像个没有脊骨的猫似的,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带着屋外一阵寒风,凌冽又熟悉的原野气,全都一同钻入魏舒的鼻息里。
这个忽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一脚踢上房门,毫无顾忌地整个人歪在魏舒的身上,接着用她那被冻得冰凉的鼻尖,轻轻喷撒出一道冰凉的气在魏舒的颈窝。
“於琼……”魏舒一边仰着头向后躲着,一边又想着干脆任这人胡闹,左右脑互搏了半天,最终恍然地同那冰凉的鼻尖碰在了一起,冻得她打了个机灵。
“说什么呢,谁是於琼?没听说过。”见魏舒瑟缩了下,不速之客又更来劲,踮着脚尖又往前倾。
魏舒压根没躲,顺势将摇摇晃晃的人抱在怀里,随后伸手将那人的鸭舌帽和口罩摘下。
她一低头,对上一双黝黑的杏眼,眼神飘忽着,脸颊旁映着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喝酒了?”魏舒也不管这人承认与否,伸手抚平了於琼耳边的碎发。
於琼似乎很困,她被魏舒圈着,仍旧稳不住身形,摇摇晃晃地撞在了魏舒的肩膀上,随后困倦地眨了眨眼:“你累不累?”
“还好。”魏舒以为她在问录完节目回来累不累,没想太多,随口答了一句。
哪想到於琼忽然安静下来,指尖轻轻戳着魏舒的胸口:“你啊,为什么难过呢?”
明明不久前分别的时候,於琼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这会又从她的口中真真切切听到她的脆弱。
想到曾经,魏舒朝於琼遥遥喊了一声不要勉强自己,得到回应的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提醒她要记得吃饭,而於琼自己则是晃了晃手,人走在风里,脊背挺直。
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矜傲模样,原来也会有什么是她想不通的吗。
何况魏舒自认她现在没有展现出任何脆弱。
“我为什么不难过?”於琼指着自己的心口,迟钝地眨眼,“可是现在难过。”
是晚上遇到什么事了,才会让於琼有这样的一面。
刚想开口问,只见女人又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脖颈,细腻而白皙的脖颈上忽然显出一片醒目的红。
“别挠,你是不是又过敏了,我记得药箱里有氯雷她定。”魏舒连忙抓住了魏舒的手腕。
她又帮着於琼稳住身形,不放心道:“你等下,我去给你找。”
说完见於琼乖巧地点点头,才转身去行李箱里翻找。
没过片刻,耳边再次传来一阵窸窣声。
再一抬头,於琼已经躺在了床上,还踢掉了脚上穿着的运动鞋。
这小酒鬼……
明明酒量不行,自己还心里还没点数。
魏舒抠开一片药,递了过去:“吃了会好点。”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可现在和当初的样子又好像不太一样……
於琼半睁着眼看她,头顶的灯似乎对她来说有些晃眼,胳膊横在眼前挡着。
半天没理会魏舒,只以为这人喝了不少,现在不太清醒。
她轻叹了口气走到床尾边坐下,将药片递到於琼的手心里。
见於琼将药片放进嘴里,魏舒正准备起身去拿水来,忽然一道巨大的拉力,将魏舒整个人扯倒在床上。
接踵而来的,是混着洗发水味略显潮湿的发丝,还有明显乱了分寸的呼吸声。
重重喷撒在魏舒的耳畔,只觉得从脖颈一路烫到脑子。
於琼双手抻着她腰间两侧,混着有些潮湿的发丝埋在魏舒的锁骨处,闷闷地说:“这个不好吃。”
那呼吸从耳畔边萦绕在了锁骨处,滚烫的感觉不减,反倒愈来愈烫,烫得魏舒有些恍惚。
“还好吧,之前吃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甜丝丝的……”魏舒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只好顺着於琼的话往下接,尽可能保持自己那仅仅尚存的一丝理智。
“那你尝尝。”
“於琼……”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风,一道毫无道理卷着又冰冷又滚烫的气息。
於琼像一只饿极了的困兽,将魏舒所有的理智全都尽数吞噬殆尽。
她的亲吻毫无章法,随意地啃咬着,或轻或重,时而又将舌头上的药片的味道全数渡了过来。
就像刚刚魏舒说的那样,这药不难吃,苦里还带着一丝甜味,还有些於琼口里没有散去的酒精味。
特别是在这荒唐的吻下,所有的味道都再清晰不过。
曾经魏舒想过许多次要离於琼远一点,也躲了不止一次两次。可每一回不仅没将人推得更远,反而愈来愈说不清道不明。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推开於琼,还只是自己表面上维持的那样一种借口。
她以往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她总是稳重,也学会什么叫做稳重,知道如何审时度势,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获得一寸得以喘息之处。
可今夜,她忽然想放纵一回,做回十八岁前任性又天真的自己。
魏舒揽着身上晃悠的腰肢,她稍稍唇上一吮,身上的重量便尽数落了下来。(只是亲亲什么也没做!)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为短促的鸟喙声,像是曾经惹恼某个雪鸮时那样的恼火声。
让人不禁想起那个香香软软的棉花糖似的圆头鸮。
趁着间隙魏舒低沉着她早已干涩得不像话的声音,轻笑了声:“不怕明天早上我两登顶热搜吗?”
她想放纵,可又觉得自己不能做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来,於琼胡闹,可她不能拿着於琼的事业也胡闹起来。
於琼显然是喝了酒来的,她费力抻着的力道在顷刻间全都化为乌有,随后干脆放弃。
听着耳旁轻嗤了声:“你怎么不哭了?”
魏舒愣了片刻,忽然想到她今晚唐突的一切,又喃喃问了句:“你为什么难过?”
“之前看你哭,我好像心里胀胀的。”於琼忽然很正经,她仰着头又撑起身子问,“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话听起来和情话又有什么区别?
就差趴在耳边跟人说我喜欢你,会因你难过而感到伤心,因你快乐而感到高兴。
这种事魏舒不好意思回答,她耳根一软,躲闪着那无比正经的眼神。
只好硬邦邦说了句:“我现在没哭……”
也许是这样的回答不尽人意,唇瓣被人重重咬了一口。
魏舒吃痛了声,转头去看罪魁祸首。
那人分明歪歪晃晃,有些潮湿又满是馨香的发丝随处乱飘,从鼻尖散出一声轻哼来,表达着她的不满。
“想知道?”魏舒眼里闪过一道暗芒,眼眸渐渐深邃起来。她舔了舔有些干涩又有些被咬得胀痛的唇。
房间的玻璃窗忽地响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吹了过来,轻轻的一声窸窣,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