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我一想到你从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我就……”
裘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别胡思乱想,没你想的那么苦的。没事的,早都过去了。”
羽毛般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拨开了她鲜血淋漓的童年,伤痕累累的少年。
她不想染拢为她哭得这样伤心,但看着她为自己而流泪,架在心头的巨石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染拢知道了她的过往,会害怕她,会远离她。她知道染拢很好,也很包容,她只是对自己没那么有信心。
也得感谢裴春来。
每个人在讲故事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美化自己,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尽可能地正当化。但裴春来很克制。她美化的重点不在她自己,而在江焕。
所以她现在没有那么恨她了。
因为染拢把她抱得这样紧。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生命,穿越时空,去拥抱那个在风中飘零过的江焕。
原本染拢哭一会儿就要好了,被裘安一安慰,眼泪更是止不住。她趴在裘安的肩头,眼泪鼻涕沾湿了她的衣服。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坚强到这种程度。
真是的,原本以为哭到不能自已需要一个怀抱来缓解的人会是裘安。她都做好了衣服要报废一件的准备了,现在也不知道裘安会不会为此苦恼。
染拢哭得脸颊都酸了,气都顺不过来了,前半辈子流的眼泪都没有这会儿流得多。
染拢从前是个不爱哭的孩子,因为小时候保姆和胡女士总是教育她说,哭喊是小孩子家家吸引大人注意的一种手段,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染拢一哭她俩就跑得远远的,她每次都只好把眼泪憋回去。久而久之,她就变得不爱哭了。
可惜,保姆和胡女士不知道,不爱哭和坚强是不挂钩的。你看裘安那么爱哭,却比她坚强百倍万倍。
被这样的裘安抱着,她就是很想哭,很想放声大哭。
裘安看她哭得直抽抽,大有过呼吸的趋势,于是换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户口上写的是3月1日,离‘寒冬腊月’好像更远了。”
“怎么,嗝,会是3月,嗝,1号呢?”
“我也不知道呀。”
裘安其实隐约知道的。
裴春来期待的孩子并不是江焕。所以那个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却得不到回报的日子,她不想记得。
3月1日,大概是裴春来给她上户口的日子吧,好歹带着一股春天的气息,也不算太坏。
“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我的生日是2月13号吗?”
“嗯?想。”
“因为当时快要过情人节了,你老是念念叨叨的。我希望你一下就能记住我的生日,而且,我也希望在你之前过生日,这样比较容易准备回礼。”
染拢一愣,又是一愣,脱离了她的怀抱,直起身来看着裘安。
半晌才说:“真的假的,这么多讲究啊?”
“嗯,真的。我就是这么有心机。”
染拢的眼睛睁大了些,刚想笑,又哭了。
是啊,她一路走来多不容易啊,没点心机傍身,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吧。
裘安看着她的眼泪才刚止住又扑哧扑哧往外滚,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染拢没放过她的小表情,抱怨道:“你怎么还笑我。”
“嗯,就笑你,小花猫。”
裘安抽了张纸擦上染拢不成样脸,裹着创口贴的手指拂过她标致的眉眼,颧骨,鼻尖和唇珠。
染拢的五官被挠得痒痒的,她不住地做着鬼脸来缓解。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
然而,没有等到裘安的回答,下一秒,一个温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第87章
突如其来的吻让染拢的心尖发颤,异样的酸涩感在肢端收缩,最后一寸寸凝聚到小腹之上。
几乎要被这样的触觉击溃,直到裘安的舌头轻舔她的牙关,她才像第一次学接吻一般,笨拙地张嘴回应她。
她们很久没有接吻了吗?
好像也没有过很久。
可染拢都差点忘记接吻是一件这样令人血脉偾张的事情,她前段时间是如何拒绝裘安的索吻的?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裘安的吻既温柔又急迫,舌头卷进她的嘴里,看似毫无章法地胡搅蛮缠,实则每个细胞都被照顾至酥麻。
她一手托着染拢的脑袋,一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推。染拢的眼睛没有睁开,却也全身心地给予她信任,放下了防备与抵抗,躺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这个久违的湿吻并不像从前那样香甜。
因为她们晚上吃了蒜蓉粉丝虾。
她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其实有一半都是大蒜香。
但是没关系,染拢从这菜香中感受到了生活的实感。这又不是她们第一次接吻,不过漫漫人生中平凡的一次,并不需要多么完美。
但是,但是,等一下,会是最后一次吗?
不会的,对吗?
那么,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怎么裘安什么也没说就赶着来亲她?
那这个吻结束了之后会怎么样?该怎么样?要怎么样?
裘安要向她表白了吗?还是该她来表白?
好像也有那种一个吻就默认在一起的情侣吧,可那样听起来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染拢被胡思乱想分了神,裘安察觉到她回应的动作迟缓了下来,也跟着一起减速,很快分了开。
染拢怔怔地睁开眼睛。
糟糕,她好像让这个吻提前结束了,怎么回事,怎么办?
裘安好像误会她有话要说,她把垂下的发丝掖到耳后,没有坐直身子,保持着接吻的姿势,双手撑在染拢身侧,小腿至小腹都紧紧贴在她身上。
她的小腿有些凉,肚子倒是烫烫的。
还有就是,裘安她,好漂亮啊。
染拢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连眨眼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半张的嘴巴也忘了闭上,就这么看着出了神。
裘安见她两眼发直,嘴角噙起一抹笑,她伏下身子贴于染拢胸前,放低了视线,再抬眉望进她的眼睛,等着她开口。
染拢好像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了。
这下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大合适了。
虽然比起说话,她更想抱着裘安,抱着她亲。
染拢喉头滚滚,清了清嗓子,小心谨慎地试探道:“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裘安耐心听完她完整的一句话,眉眼弯弯,轻笑出了声。
是嘲笑吧?是嘲笑吧!
不就是说了一句电视剧里会出现的台词吗?艺术来源于生活好不好?
“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裘安把问题抛了回来。
不对吧,明明她也在讲一些造作的台词,为什么偏偏她讲起来这么合适,这么苏!啊?
从前染拢听到这样的话会皱眉、捏鼻,然后走开,现在仔细一琢磨,这真是一句不得了的话。
裘安这样说,就好像把选择权交到了她手里。她若说是敌人,今晚就扇巴掌扯头花;说是朋友,今晚就各回各家,各躺各趴;要说是恋人,今晚就……
总之好像可以任由她摆布,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所以,标准答案是什么?
可以直接说是恋人了吗?这样算表白吗?
怎么连表白都像被裘安赶鸭子上架一样?
她连这时候都不能掌握主动权吗?裘安想掌控就不能掌控到底吗?
真是狡猾啊,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大概是没分出心思来控制脸上的肌肉,裘安看着她小嘴巴嘟起,一会儿往左撅撅,一会儿又往右努努。
好想一口含住。
但染拢张了张嘴好像要说话了,裘安只好作罢。
结果,她沉思斟酌半天,竟蹦出来这么一句:“欸对了,你那晚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是去找了常余情吗?”
……
裘安的脸上写满了讶异。
染拢在这种时候整这一出,实在是很扫人兴致。她自个儿好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把好好的暧昧气氛搞得这样尴尬,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优雅地收回。
她的染拢什么都很厉害,别扭起来的时候也很厉害。
裘安往上挪了挪身子,再往染拢的怀里钻了钻,曲起食指弹了弹染拢的鼻子尖尖。
染拢又是怕又是痒,她眼睛眯起,但没有阻止她。
好吧,染拢都为她做了那么多,也解释了那么多了。
公平起见,她也该让染拢知道发生了什么。
反正染拢都会包容她的,对吧?
-
裘安告诉染拢,她没有收到裴春来写那封信。那封告写了江婷死讯的信。
她在横镇演戏从来没有用过“江焕”这个名字。
再说了,横镇那么大,裴春来写不清楚地址,哪里又找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