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颜红旗拿着的那张筹码上写的是1,她问马老三,“1就是1斤的意思?”
  马老三点点头,颜红旗又从别处找到几张筹码,有些这2的,有些着5的,甚至还有十的。
  “你们玩的还挺大。”
  一斤粮食起底,省着点吃的话,一斤粮食够一家三口吃一顿饭了。这才吃了几年的饱饭,就敢拿粮食当赌注了。
  颜红旗只想搞清楚的,都搞清楚了,就在院子中站着不动了,其他人也是噤若寒蝉,腿蹲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不多一会儿,赵树明跑了来,一看这架势,就啥都明白了,立刻脸色铁青,朝着那两位民兵队员就踹了过去。
  踹得两人连连求饶,连说再也不敢了。
  赵树明这才转向颜红旗,一脸的愧疚,说:“是我失察了,觉得这阵子大家都累坏了,就松懈了管理。”
  颜红旗点了下头,没有追求赵树明的责任,说:“这里交给你了。”又低声跟他说:“六道沟门有人赌博,可能其他两个村子也有。有人家已经输出去四十斤粮食了,务必要重视。”
  见颜红旗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这才松口气,将颜红旗送出了门,保证自己一定会严格、严肃地对待赌博的事情,这才着手处理这些人。
  赵树明的动作很快,一晚上,就又端掉了位于河坊沟村的另外一个赌博窝点。那个窝点的组织者是马老三的老牌友,嫌在马老三家玩了之后,老晚了还得过河回家,索性就在自己家也搞了一个,就连制作筹码的方法,也是和马老三学的。
  这下马老三的罪责大了,不光组织赌博,还教唆他人组织赌博。赵树明让张凤军帮着缕了下账目,不光将马老三两个组织者的抽成给没收了,还把参与赌博之人赌赢了的粮食没收了。
  那些输了的人还满心喜悦地等着大队将他输出去的粮食还回来呢,却没想到,不光没等来粮食,还把他们集体弄到小河边挖坑来了。
  没错,这个坑就是未来的杨木大队鱼塘。
  颜红旗跟大队部还有知青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鱼塘还是可以有的,春天撒苗秋天收,一年收一季,能长多大算多大,蚂蚱再小也是肉。
  没打算挖太大,上冻之前挖完就行,现在有了这批撞在枪口上的,不管是参与赌博的,还是扒眼参观的,都被拉来挖鱼塘。
  而那些参与赌博的,除了每天起早贪黑挖鱼塘外,每天还要在戏台上做一份深刻的检讨。而马老三还有另外一个组织者,除了每天挖鱼塘、做检讨外,还没人额外罚款十元。
  赵树明说了,如果以后再犯,就不是村里自行处置,而是交给公社的公安特派员了。
  这些人每天累个臭死,还要到戏台上丢人,一时间,大队下辖的三个村,晚间连聚众聊天吹牛的都少了。
  这不是个长久之计,之所以有赌博的生存土壤,还是因为社员们太闲了。
  还是农忙的时候好啊,大家起五经赶半夜,恨不能倒头就睡,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玩耍。不过,也不是大家自愿的闲着,而是实在没活可干。
  也就上山打打柴禾、劈柴,可是打得多了,也烧不完。队上要求家家户户整洁、干净,柴禾和劈柴也不能乱摆乱放,打多了也是麻烦事儿。
  颜红旗将干部们和知青们都召集过来,集思广益,看能给社员们弄点什么娱乐活动。
  一位名叫闵秋玲的女知青举手,说自家父亲原来是说评书的,自己也会一点,可以给社员们讲评书,传统的很多评书段子肯定是不能说了,但可以讲讲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之类的。
  她清清嗓子,当众表演了一段。她平时看起来有点腼腆,不怎么爱说话,声音柔柔的,没想到讲起评书来,声音洪亮不说,还带着点浑厚,起手投足之间,都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的提议立刻就通过了。约定每周的周一、周三、周五开书,地点就定在学校的空余教室里。
  闵秋玲自告奋勇,其他知青们也纷纷被带动,说出自己的特长,有会拉手风琴的,有吹口琴的,还有自觉唱歌唱得好的。
  知青们这么踊跃,本村人也不甘落后,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和社员们的才艺。
  郝卫红说:“咱们村的金大娘解放前是戏班子的,她梆子唱得可好了。”她这么一说,赵树明也想到她妈唱歌也不错,上面派人来教语录歌的时候,她学得快,唱得好,老师都夸。
  于是赵树明也举手了,说:“我妈唱歌也不错。”
  颜红旗总结道:“咱们可以搞个文艺晚会,每周举办一次。”
  这样,村民的日常生活就丰富多彩起来了,谁要再赌博,那就真要严惩了。
  村口河边,十多个大老爷们在秋风瑟瑟之下,冒出一身大汗,又冷又热地奋力挥动镐头刨、铁锹挖地的时候,大部队院门口的布告栏中,贴出了新的告示。
  一些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的社员连忙抄着手过来瞧。
  贴完告示,苍阔也没走。社员们很多都不识字,虽然也都扫过盲,但有些人是糊弄事,通过作弊的方式从扫盲班里毕的业,有些人是学完了就忘。指望着他们自己读懂告示,不太可能。
  苍阔见人聚的差不多了,便将告示的内容讲给社员们听。
  听说每周能听三次书,每周还有一次节目可以看,社员同志们立刻兴奋起来,有赶紧跑回家去,通知家人亲朋的,有跟旁边人商量,到时候咱俩人一起去,你帮我占位置的。还有跟苍阔问:说的是啥书啊,谁给说啊,都有啥节目啊。
  苍阔知道的,都耐心一一给社员们解答了,被围着问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稀奇古怪,才找机会溜了。
  过了农忙,杨木大队的社员们一般都吃两顿晚,晚上这顿3点之前就吃完了,就把说书时间定在了下午4点。
  闵秋玲说书这天,社员们老早就开始准备,跟十多年前村里头唱大戏似的,呼朋唤友,接闺女,接外甥,拎着小板凳,兜里头揣满了瓜子、炒黄豆、炒棒粒,还有栗子、榛子,山里红,早早就去小学占位置。
  闵秋玲说书的案台被摆在教室的正中间,放了一块红布,将桌面蒙上,上面放了一块不知道谁做的长方形木块,旁边放了个暖壶。
  社员们争先着占据了案台旁边的位置,来晚了的,就只能往后坐,再来晚的,就只能坐在案台的背后了,能进来屋的,已经算是好的了,再晚来的,就只能在外面听了。
  等闵秋玲左手茶缸子,右手捧着本《林海雪原》,和几位知青一块走进来的时候,被阵势吓了一跳。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愣是找不着下脚地。
  还是维持秩序的赵树明让社员们让出来了一条路。
  他没好气地斥责着:“你们谁都不愿意腾地让路,闵秋玲同志进不来,看谁给你们讲故事,你们就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
  闵秋玲能进来,其他的知青们却进不来了,只好留在外面。他们都知道林海雪原的故事,今天过来,主要是为闵秋玲捧场的,瞧着阵势,根本用不到他们捧场。
  闵秋玲也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离她最近的那几个,她能清晰看见人家脸上的麻子。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书,心里头直发慌,还有些害怕,有点不敢看面前的那几个男人,明知道人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控制不住的紧张。
  她拿起那块惊堂木,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时候,赵树明从人群中穿过来,按住最前排两个老爷们的肩膀,说:“你们两个
  凑这么前干嘛,把后面孩子们都挡得没影了,往后挪挪。”
  他也不管那两个老爷们高兴不高兴,就把两人往后挤,然后把后面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给挪到前面来。
  面前坐了几个孩子,无形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闵秋玲心中立时松快许多,她朝着赵树明感激一笑,“啪”地拍了下惊堂木,清嗓子开口。
  颜红旗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盛况,到底是大队上的大活动,她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不过,她去的时候静悄悄,离开的时候也静悄悄,屋里屋外的社员们,包括在门口负责安保的赵树明,都没有发现她曾经来过。
  听了一会儿,闵秋玲声音洪亮,声音顿挫有度,语言朴实又风趣幽默,引人入胜,将社员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
  确认这次的活动非常成功,颜红旗就回家去了。
  社员们的生活丰富起来,杨木大队的风气也就好了起来。
  因着周六晚上有台晚会,颜红旗就提前一天回了县城里的家。
  她11点多走的,正好到县城找家饭店吃中午饭。
  到秋天了,饭店的供应都比以前要丰富些,曲灵点了个肉菜,又点了个豆腐,全都吃光了才骑上自行车往家里头赶。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对面一行两人,用扁担挑着柴禾的人从对面的河东乡大队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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