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西装革履的萧玺野,不免觉得稀奇。
“你知道今天我要带你去哪里?”
“嗯。”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嗓音里含着笑意。
“已经期待很久了。”
尹敛因为萧玺野这身正式的装扮莫名紧张起来,寻思也买条稍微合身的礼裙穿上。
萧玺野亲吻她的面颊,说日常装扮就已经很好。
她从佛音门口走向钢琴演奏厅的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不由向他们的方向看去。
尹敛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还没经历过这种仗势,不由也随这些目光望向身旁的男人。
这人本来骨架就好,平时穿衣随便都显身材,现在这样打扮一番,的确让人移不开眼。
萧玺野注意到尹敛的眼神,弯下腰,凑到她耳边。
“喜欢我这样穿?”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早已有了答案。
他的呼吸离她更近。
“那我以后在床/上也这样穿,你来替我全部解开,好不好。”
话音还未落,他拉着尹敛的手,往他西装内衬摸去。
果然,穿着变了,这人恶劣的本质还是不会变。
她感受到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触碰到萧玺野的腹肌,前几夜的记忆就又这样轻易被他勾了出来。
“别闹,”她看了他一眼,尽量忽视手里滚烫的触感,“我今天有惊喜准备给你。”
“是么,”青年挑眉,“那我更期待了。”
再次来到这间钢琴演奏厅,尹敛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如今回想起来,青涩时期的演出似乎都与这座城市交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这间不大不小的演奏厅,又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
尹敛的目光望向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由于视角原因,坐在那里的观众可以看到演奏者的表演,而当演奏者上台表演时,第一排最右面的位置却会因为幕布被恰好挡住。
原来这么多次,萧玺野都是在那个位置上看她的演出。
“虽然知道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这是第一次,我们单独在这里。”
尹敛关上门,转过头扬起笑意面对他。
“我和院长说了,这里一整天的时间,都只属于你和我。”
她在佛罗伦萨半工半读的那几年,自己攒了钱买了架施坦威V125,虽然不算贵,但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礼物。
既然已经准备将生活定居在京市,那么在佛罗伦萨买的施坦威,尹敛打算直接捐给母校。
她和院长商量后,后者欣然接受的同时,同意将演奏厅空余一天的时间借给她。
尹敛选择在这一天,将她和萧玺野的遗憾弥补。
萧玺野意识到她的用意,罕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涩。
“那尹小姐,”他撇过头,嗓音沙哑,“今天的演出,我该坐在哪里呢?”
仍然是那个熟悉的角落,还是第一排的中央位置。
尹敛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你要和我一起上台。”
萧玺野轻笑一声:“可是尹大钢琴家,我不会弹钢琴。”
他掩去眉眼间的肆意随性,用一种郑重而诚恳的表情看向她。
“虽然很不想承认,看到你和别人四手联弹的时候也会嫉妒,但在弹琴这方面,好像的确不是我的专长。”
她值得最完美的音乐。
他不想破坏她的表演。
尹敛明白他的意思。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面前这个懒散惯了的大少爷将内心的话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内心骤然泛上一股柔软而酸涩的感觉,尹敛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他带到舞台上。
“萧玺野,你知道有一种器乐体裁,叫作交响曲吗。”
交响曲,一种以规模庞大、音响丰富为特色的大型管弦乐。
因其色彩绚丽,富于戏剧性和表现力,常常用于揭示社会中的发展与矛盾。
尹敛以往总觉得,比起交响曲的丰富与宏大叙事,她的确更喜欢独奏的自由和沉着。
交响曲不受自己控制,多了几分她不熟悉的彷徨感,而一个人的独奏,更能掌握节奏,不会被其他器乐所打扰。
但是现在——
她握住他的手,将他放于钢琴键上,与她一起弹奏。
“随便弹些什么就好,只要是你,就都可以。”
她和萧玺野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像交响曲那样。
他们,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
经历那么多事情的碰撞,从一开始的不和谐到现在习惯了彼此截然不同的性格与节奏。
也许,正如交响曲因不同乐调而显得壮丽的曲风那样,她的生活,会因为有另一个人的参与,而更加丰富多彩。
窗棂白鸽腾跃,余晖洒透过这座古老城市的城墙,洒在跳动的黑白键上,映出两个人挺拔的身影。
一曲完毕,尹敛转过头。
“感觉还不错,”她很认真地回忆刚才的即兴乐曲,“竟然弹出来了一种钢琴之外乐器的感觉。”
萧玺野一时不知道她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他松开琴键,转而握住她的手,眉眼都朝向她。
“那尹大钢琴家,”他问,“你要不要为我们刚才的即兴乐曲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当然。”
尹敛毫不迟疑地点头。
斑斓的光影将她漂亮的眉眼点亮,她思考了会儿,蓦地想到什么,清眸里漾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那我们就叫它——”
“《佛罗伦萨交响曲》。”
第82章 求婚领证 怜怜,宝贝,老婆。……
两人从佛罗伦萨音乐学院出去的时候, 春日的佛罗伦萨浸在蜂蜜质地的暮光里。
黄昏、白鸽、晚霞。
暮色中的佛罗伦萨构成了所有浪漫的代名词。
尹敛从维琪奥桥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时,恍惚轻漾的水波纹仍残留着白昼的暖意。
耳边传来萨克斯手的民族乐调,她双手撑在桥边, 额角的碎发被晚风轻柔吹拂开来。
尹敛问萧玺野。
“当时, 你看到我走过来的时候, 想的是什么?”
是纳罕, 了然, 亦或是兴味。
阿诺河在脚下蜿蜒如缎带, 对岸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正被夕阳镀成玫瑰金。
萧玺野顺着尹敛的目光望去,老桥的拱廊下正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语气轻缓。
“心情复杂,但最多的,是庆幸。”
庆幸。
他和尹敛,可以不再是两条单独行走的相交线。
他们, 还可以有第二个交点。
石砌建筑倒映在阿诺河上,在暮色中舒展轮廓, 阁楼的木窗被晚风吹开,晾衣绳上雪白的亚麻床单微微鼓起,像突然绽放的栀子花。
“如果上一次在这里见面,是我们的第二个节点。”
萧玺野低头笑了下。
“我希望, 它能见证我们的第三个节点。”
对岸旧宫的塔楼传来七下钟鸣, 广场鸽群旋舞。
萨克斯手似乎换了一首曲目,连带着旋律都柔和起来。
“那天的维琪奥桥, 好像也有这样一个落日。”
那是他在参与她的独奏会前, 偶然在桥上瞥见的。
那时的他在想, 尹敛是否也会经过这段路,她在路过这座桥时,是否也会因为这样的落日驻足。
而现在, 他们于同一座桥,赏同一日落。
萧玺野转身的同时,风划过尹敛的发尾,她似有所感,摸了摸脑后的白纱。
是那天在婚纱店,他们一起看过的婚礼头纱。
萧玺野望着尹敛怔愣的样子,轻笑出声。
“果然很好看。”
恣肆的眉眼在夕阳的照耀下洇开柔和的色彩,他单膝下跪的刹那,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拖拽放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张的萧玺野。
鸽群在他们头顶盘旋成流动的穹顶,他低头,想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盒。
这么简单的动作,手微抖着,试了两三次才拿出来。
天鹅绒戒盒内镶嵌的铂金戒圈泛着珍珠母贝光泽。
与他食指上银戒样式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的款型。
这上面没有篆刻任何的日期与姓氏。
她接受它,亦或是不接受,都是自由的。
正如萧玺野所说,是她先锁住了他。
而现在,他只是把一部分的他交给她。
“这几天我始终在想,要怎样正式的求婚形式才能展现我对我们这段关系的重视,”他的嗓音真挚诚恳,面色郑重地望向她,“但在看到你戴上它之后,我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尹敛,我知道你自信、独立,即使没有这段关系,你依旧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他说,“但我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离开你,想要每时每刻看到你,想要和你进一步,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