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然而,珀拉敏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她没有姐姐的经商能力,也没有姐姐的美貌,却有着不亚于姐姐的野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满足于在姐姐丈夫的家里,替他们当保姆、仆役,照顾姐夫年幼的弟弟呢?
  一位试图在女人身上找到存在感、怨气满满的男人,一位伪装出温柔、奉承,试图为自己捞取更多好处的女人,就像是天作地合的一对,一拍即合。惠普森沉迷于珀拉敏的温婉多情,更喜欢她那把自己看做大英雄的崇拜眼神——这和珀特敏完全不一样,珀特敏只会用鄙夷的眼神漠然地看着他,就好像他只是她裙子上的一点污渍。
  他给了珀拉敏不少金钱珠宝,满足了珀拉敏的虚荣心。两人经常想尽办法在宅邸中、在植物园中、在城内躲着人们的视线相会……双朔月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四处一片漆黑,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约会时间。
  这两人破锅配烂盖,可到底也知道自己手头的钱到底是谁赚来的。他们不敢让珀特敏知道这婚外情的丑事,便想尽办法瞒着她。其中自然包括在约会的晚上,由珀拉敏往珀特敏的甜汤里加一些安睡的药剂。
  “珀拉敏不知道的是,”珀特敏对着众人道,“我作为普利斯家的女儿,擅长的可不只有经商,药植、魔植的味道,我大老远就能闻得出来。”
  这掺了药的甜汤反而引起了珀特敏的疑心,她稍稍一调查,就发现了丈夫和妹妹所做出的丑事。
  “但我没有阻止他们。”珀特敏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涕泪横流的惠普森,“他把钱花在珀拉敏身上,倒省了去外面花天酒地惹事情。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然而这一次的双朔月,仿佛所有矛盾都聚集在了一起。霍利的十六岁生日快到了,他一旦成年,珀特敏就得把植物园交还给他。不久之后,霍利还会获得自己的学者认证,成为‘文’的阶级。
  这对阿克斯家族固然是件大好事,但对珀特敏和普利斯家族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珀特敏正心烦意乱,霍兰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嚷嚷着要去帮忙采收暗夜花,自然被她好一顿臭骂。
  珀拉敏平时只顾着讨好惠普森,从未费心教育过霍兰特,这小孩被她养成了一个娇纵的霸王,稍有不如意便作天作地,嚎得整栋宅子都能听见,当下就浇了她一头一脸的奶油蘑菇汤,浑身上下都被浸出了味儿来。
  ——匠悠从霍兰特滴入土壤的血液中闻到的‘奶油蘑菇浓汤’气味,便是这孩子最后的一丝根深蒂固的‘记忆’。
  因着这件事,珀拉敏下午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好好照顾霍兰特,她根本就没有搭理这个乱跑的孩子,也没有给他做晚饭、换衣服……她根本就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她想要‘惩罚’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让他尝尝跟自己作对的‘下场’。这一点点的权力,让她体味到了无上的满足。
  她自然不知道霍兰特跑去了植物园,在那里玩了一下午,肆无忌惮地吃了一堆蔬果,又快快乐乐地躲在树林里睡了一觉。
  “你怎么发现的?”匠悠想起了当时安德雷的问话,和珀拉敏那‘麻婆豆腐’一般的情绪气味。
  “霍兰特身上的衣服沾染的血迹少得可怜,根本就不是死时造成的。那衣服是他死后才换上的。”安德雷说,“还有他的验尸报告,你之前溜出去的时候没看?”
  第34章 阿克斯家的真相(下)
  匠悠茫然地‘眨了眨眼’,当然,实际上她并没有眼皮,表现出来的模样也只是瞳火跃动了一下:“没看见啊~”
  杰瑞科递来的材料有那~么~多~!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好奇心挑出其中几页看了一下,验尸报告这种血腥的东西,她就算看到也没有兴趣哩!
  只是,匠悠又品了品安德雷的话,狐疑地道:“……等下!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把这些东西给我看的?”
  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老师提问的学生呢?明明她既不是学生也不是侦探,只是个酿酱油的骷髅架子啊!
  安德雷又露出了他那高深莫测又带点痞味的坏笑,他没有正面做出回答,只是道:“如果你看了那验尸报告,你就会知道,霍兰特的胃里没有所谓的熏鸡肉三明治,只有一堆的时令瓜果,正巧就是这片树林里所结出的果实。直到他死前不久,他都在这片林子里享用美味。”
  珀拉敏没有去寻找霍兰特,她清洗掉自己身上的奶油蘑菇汤后,和惠普森厮混了一阵,便前去餐厅用晚餐。她迟到了一会儿,是因为她绕去厨房给她姐姐的甜汤下药。
  晚餐之后,珀拉敏和惠普森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需要等着仆人们回到自己房间,而珀特敏甜汤中的药剂生效后才能继续私会,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惠普森发现了异常。
  仆人们陷入了昏睡,无人应答霍利的呼叫。
  他来不及思索哪里出了错,只急急忙忙地下楼去拿魔法皿。暗夜花的收成对家里极其重要,即便他是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浪荡子,也不至于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当然,直到他走到半途才想到仆人们可能是误喝了妻子的甜汤,而他难得的勤快也能顺利弥补上仆人们昏睡的失误,他当下决定不在霍利面前出现,这样侄子就会认为是某位仆人送来了魔法皿。
  他知道霍利是个只关心植物的马大哈,第二天也不会专程找仆人确认……这样一来,下药的事就能被轻易遮掩过去。
  只是,送完魔法皿离开的时候,他发现珀拉敏也出来了。
  一直等着晚上约会的珀拉敏见惠普森匆匆离开大宅,误以为是要改换地方,便也跟了出来。
  惠普森转念一想,霍利不会离开温室,其他人都在大宅之中昏睡,空空荡荡的植物园是个很好的约会地点,更不用说今晚没有月光,没人会发现他们。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没有喝下加了药的甜汤,他只以为那些贪吃的仆人们喝了锅里多出的部分,而他也没有意识到,这天晚上珀拉敏没有看着霍兰特睡下,他那同父异母的幼弟居然大半夜还在林子里游荡!
  “霍兰特那时大约已经玩腻了,想要回到宅子里去,但那晚是个双朔月,没有月光照明,植物园里晚上也没有点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他在园子里找不着路。”安德雷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他二哥和珀拉敏的声音,他兴高采烈地上前,却目睹了家族之中的丑闻。”
  幼小的孩子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当惯了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又是个大嗓门和大嘴巴,拉扯着惠普森和珀拉敏叫嚷着要加入他们的“游戏”。惠普森惊慌失措,从腿上绑着的刀鞘里拔出草药刀,直接扎进了弟弟的心口。
  所有在植物园里工作的哈夫族们都有这样的习惯,在小腿上绑着草药刀,这样他们一旦在工作时发现稀有的药草、乱长的杂草,就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处理。惠普森虽然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但他从小就被父亲要求着这样做,早已养成了习惯。
  惠普森捅了人之后,意识到自己杀了弟弟,便慌慌张张地和珀拉敏一起从后门跑回了宅子,两人身上都沾了血,他们用掉了下午仆人们烧的最后一桶热水,洗去了身上的血渍,又把染血的衣服塞进灶膛烧成了灰。
  他们忙了大半个晚上,光是顾自己的事就应接不暇,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珀特敏也偷偷地从塔楼上下来,从正门出去,绕去了植物园。
  “我在塔楼上看到他们疯狂地跑回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珀特敏承认道,“尽管没有月光,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便偷偷下楼查看。看见他们浑身是血,我便意识到出了事。”
  她拿了盏油灯,顺着他们的来路一路找去,发现了倒在血泊里已然断气的霍兰特。
  “在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珀特敏说,“我可以回过头,完全不管这事,让惠普森与珀拉敏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但这意味着我的余生都将活在耻辱与嘲笑中。人们会说:‘看那,就是那个美丽的女人,可她的美貌也保不住她的丈夫!和她的妹妹!这种丑事!真做得出来!’”
  她惟妙惟肖地学着市井里八卦的人们,然后往地上呸了一口:“不,我拒绝这样的未来!尽管霍兰特的遭遇十分不幸,我仍将此视为了一个机会!一个、把霍利排挤出局的机会。”
  她当机立断,偷偷地回到大宅拿来了一套霍兰特的新衣,她擦去霍兰特身上的血液,抹去刀上所有的痕迹,给霍兰特换上新衣,又把刀刺了回去。
  “我曾听说过,王国骑士们有许多特殊的魔法,能够通过犯罪现场留下的血迹、凶器、污渍追踪犯人。我无法在霍兰特身上留下霍利的印迹,但我可以消除霍兰特身上的印迹。在整个过程中,我也非常小心地未曾留下属于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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