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那清香中带着一丝奶香,还裹着一丝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气息,安德雷仔细辨认许久,回想起了小时候在萨卡伯爵的庄园尝过的南国椰子。
  “好奇妙的香气。”他嘀咕着,对着猪蹄一口咬下。
  五指毛桃的香气闻着浓郁,吃起来却如匠悠所说,颇为清淡。一口下去,能清晰地感觉到菜品的本味:一丝姜的辛辣、恰到好处却引人入胜的咸意、淡雅的枸杞清甜……当然,最后还有毫无杂味骚味、散发着淡淡草药奶香气的猪蹄。
  皮肉与蹄筋炖煮的火候刚好,软烂中还带着些微的弹性。猪皮与蹄筋都在牙齿的进攻下臣服,却又在不经意间给唇齿一个充满弹性的拥抱。脂肪的部分不显油腻,反而像是一个饱含秘密的宝藏,每次咀嚼都能品出众多滋味,给人带来无限惊喜。
  安德雷很享受这种独特的口感,他的绿眼睛微微眯起,惬意而仔细地品尝完清淡的口味,又将剩下的那半块猪蹄蘸上酱汁,再度送入口中。
  他的绿眼睛倏地瞪大。
  草药的淡雅奶香、猪蹄那被草药洗礼后肥而不腻的脂肪滋味都在碰触到酱料的那一刻,被点化为了另一番滋味。第一口下去,安德雷的味觉神经便在纷至沓来的美妙滋味袭击之下溃不成军。
  什么分析品味,都化成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好吃,想要,再来一口。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几口下去,过度激动的神经才被安抚,能够静下心来仔细品尝。蒜香、姜香、和着豆类发酵后的酱香,再加上糖与醋带来的酸酸甜甜滋味,与猪蹄本身的滋味充分的结合、反应,变成了一首和谐的交响曲。
  不知不觉间,三碗汤已经下肚,安德雷的面前则多出了一大堆猪骨头。实际上不止是他,除了匠悠还在吸溜魂火以外,人人皆是如此。
  安德雷正想去装第四碗的时候,匠悠把她自己那份‘剩菜’推到了他的面前,黑发骑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顺手接过吃了起来,而坐在他对面的温斯顿则不禁挑了挑眉,假脸上写满了想要探究更多八卦的心思。
  ‘嘿,这可真是有趣。’短短几天不见,这两人什么时候又亲近了几分?他还以为自己这个义弟小时候被薇薇安吓出了心理阴影,从此封心锁爱对女孩子敬谢不敏……现在看来,或许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都戳不到安德雷心尖尖上的喜好吧。
  只是……温斯顿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一无所觉的骷髅架子,颇有些头疼:伯父伯母真的能接受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媳妇吗?也不知道近来安德雷和家里的关系如何,之前他可是听说安德雷和他父亲大吵了一架,两人闹到几乎要决裂的地步……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俗话说忠孝两难全,而贵族们则有着更多的烦恼:爵位和领地需要子孙后代继承,兵马财富需要不断扩张。想要守住自己的财富就得有一支足以震慑他人的强兵,想要养出一支强兵就需要投入大笔的财富,这两者相辅相成,就像一个无法跳脱的死循环。
  穷人因为贫穷而举步维艰,可贵族拥有了足够多的东西,却仍然被这些物质财富束缚了自由,甚至不得不把个人的幸福作为牺牲品。未来的仕途、婚姻甚至是子女,都变成了一枚枚需要仔细放置的筹码……
  他和薇薇安或许已经熟悉这种游戏规则,但桀骜不驯的安德雷未必会肯做出妥协。也许比起和哪个贵族小姐相敬如‘冰’,还不如快快乐乐的和一具骨头架子过日子。
  温斯顿思索着,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嗯,这滋味真不错。”
  一顿饭吃得人人肚皮滚圆、水分充足,瘫在椅子上悠闲地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喟叹:“吃得好饱!”
  “汤真好喝!”
  “我喜欢猪头肉,下次多做点,太少了不够吃!”
  匠悠听着他们的发言,不由得咔咔地笑了起来,她将吃空的锅碗瓢盆放进厨房的水槽,便去酿造室收拾起了黑豆。做豆豉之前,黑豆需要清洗、浸泡,吸足了水分后才能上锅蒸制,现在提前做准备,晚上才能开始酿造。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休息了一会儿缓过劲后,他们便自觉地帮忙,洗碗的洗碗、擦桌的擦桌……等匠悠从酿造室里出来时,整个前厅已经光洁如新,灶台闪闪发亮,所有碗筷都洗净了,倒扣在沥水架上晾干。
  “小悠~那我就先回去咯~”狼大婶戴上了她的花帽子,对着匠悠笑眯眯地道。
  “我、我也先回家了。”娜夏也抱着她的笔记本,对着匠悠行了个礼。经过这一天的忙碌,她的脑子里满是各种各样的知识,必须回家好好静心整理一下。
  更别说好心的狼大婶还教了她如何冥想、提升自己的魔力,娜夏打算好好修习一番……今天之前谁能想到,当个厨子也这么消耗魔力呢?
  一番告别之后,酿造工坊里再度回归宁静,匠悠依次锁上小院门和屋门,看了一眼在吧台前坐定的安德雷和温斯顿:“要来杯酒吗?”
  “给我一杯魔女啤酒就好。”温斯顿道。
  “百香果蜂蜜水就行。”安德雷说着将匠悠之前塞给他的那封信拿了出来,对温斯顿道,“给我看看你收到的邀请函。”
  温斯顿打了个唿哨,一只鹰隼忽地从窗口飞入,从半空抛下一封玫红色滚金边的信件。温斯顿一伸手,便将那封信接了下来,在烛光下仔细观察了起来。
  第176章 线索
  匠悠递出两杯酒水饮料,便钻入酿造室去鼓捣她心心念念的黑豆豆豉去了。
  兄弟俩一人手里执着一封信函:一者玫红,一者蓝紫;一者繁复华丽造价不凡,一者朴朴素素普普通通;一者花纹光影中蕴含众多谜题,一者似是信手拈来随意写就;一者词藻浮华、处处透着贵族那般饱受高等教育却拐弯抹角的别扭作风,一者有事说事、直截了当清晰明了……
  “两封信的字体、笔迹、措辞风格均不一致,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温斯顿自己便精通此道:“只要经过特殊训练便能改变自己的落笔习惯,掌握多种不同笔迹。就算是初学此道,哪怕只是简单将左右手换用都能发挥效果。”
  他将手中信件丢在吧台桌面:“笔迹鉴定素来只能防住无心之人,防不住有意隐藏自己身份的人。据我所知,绝大多数贵族都掌握至少两种以上笔迹,一种日常使用,另一种用于密谋、结盟或告密。至于措辞风格,就更容易做出改变……更不用说两封书信的对象地位本就天差地别。
  “两封信件都被特意去除了魔法波动,无从比对……这一点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绝大部分贵族或魔法师都习惯随手抹除自己所留下的魔法波动。”
  安德雷微微皱眉:“也就是说,除去这两封信都以蝴蝶使役魔送达这个相似处外,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两封信出自一人之手。而且,我们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两只使役魔,无从判断是否是同一只。”
  正常而言,使役魔法会生成何种使役魔会与施法者的性格、意图与喜好直接相关。虽说绝大多数施法者在生成使役魔后就不会频繁更换其形态,但一旦有了掩人耳目的需要,也并非不能达成——无非就是多消耗点魔力与精神力罢了。
  能飞的鸟类是使役魔最常见的形态,其中渡鸦更是因为普遍、常见,能毫不起眼地混入送信的普通渡鸦群中而备受青睐;昆虫、走兽、两栖动物形态的使役魔虽不常见却也并不是没有……安德雷就曾经见过一些死灵法师驱使鬼魂形态的‘役鬼’。
  亲朋好友生成的使役魔往往多有相似,但两个相隔千里、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也有可能不约而同地选择同一种使役魔形态。目前的一切‘巧合’只能构成怀疑,却无法形成有用的‘证据’。
  “你那封邀请函上写着什么?”安德雷问。
  温斯顿将信推给他,自己拿起了玻璃酒杯,喝了一大口。
  安德雷拿起了那玫红的信封,在烛光下仔细端详着那繁复的金丝花边,细密的金线缠绕出蝴蝶与花丛,但在烛光的投影下却显出了一座山中古堡的模样。
  他伸手拿过烛台,旋转信封尝试着更多角度,又看出了跳舞的人影、匕首、骷髅等光影。
  信封中装着几样东西:两张邀请函,一张小纸条,还有一条项链。
  安德雷率先抽出了邀请函。
  邀请函与薇薇安的类似,同样是一份主函一份附函,两张邀请函都是雅致的黑底卡片,印着金色的花体字。
  【尊敬的温斯顿·德·摩多伯爵:
  当夜风送来玫瑰的暗香,双生蝶影掠过月下花庭,繁星轮转归位之时,失落的血脉方可回归,一道古老的诅咒终将应验,尘封多年的谜局亦将再度重启……
  陈年旧案残章未解、血脉谜题困扰您多年……或许这场特殊的游戏,能成为一把特殊的钥匙,引领您找到您所渴求的答案。过往的未尽之缘,或许将在此续写新篇。
  诚挚邀请您赏光莅临[玫瑰山庄],参加一场特殊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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