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作者有话说:
  谢某:我断了我自己的袖
  第23章
  黑衣人已经记不清一共受了多少刀,只觉得头越来越昏沉,躲闪的动作越来越慢,眼前发黑,看不清前人模样,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
  周身越来越冷,疼痛逐渐变成麻木,连知觉也跟着迟钝了许多,可面前那人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饶是到了后来他已经躲闪不动,被血暖过的剑依旧不停地在身上来回进出,每一下都只伤到皮肉,深浅掌握的刚刚好,让他不停流血却不会死的太快。
  令人胆寒的控制。
  这早已不是之前的偷袭和反杀,而是单方面的凌迟,一刀一刀切割着,未曾掉落一块皮肉,滴下的只有血。
  黑衣人终于坚持不住从空中跌落,荀还是紧随其后。
  剑光一闪,眼看着他又要刺出一剑,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荀还是面若冰霜,身形未动,眼神瞥向身侧。
  他早就感觉到了谢玉绥的靠近,只是未曾理会,没想到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作甚。荀还是冷声问。
  虽说是问话,尾音却是向下。
  荀还是已经料到谢玉绥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直接给对方个痛快,如此行径过于残忍,有违人道,非君子所为。或者是委婉地表露出他手段残忍,此行不妥,再配上一番说教。
  每一个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都会这样自诩身份地说教,但听见荀还是三个字后,又会一脸果然如此、冥顽不灵和早晚遭报应等等那种愤恨的样子离开。
  谢玉绥与他们不同的不过是在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还能过来阻止说教罢了。
  荀还是话音带着那丁点温度瞬间吹散在风里,四周只有枯叶摩挲的沙沙声,谢玉绥瞥了眼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而后看向荀还是。
  向来含笑的眼睛此时里面空荡荡的,眼尾拉的笔直,身上的活气不知何时已经全然消失,若不是手心能感觉到脉搏,还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温度,像极了一个精心制造的瓷娃娃。
  这里交给我,你回去。
  想象中的指责没有到来,荀还是有些诧异,乖顺地将剑递还给谢玉绥,没再多问一句。
  走到马车前他低头看见外衫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血,脱了,顺便用衣服擦了擦手,扔掉,而后就这样钻进了马车。
  完,完了?邬奉难以置信地看着廖庐,无声地问了句。
  廖庐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
  荀还是进了马车后重新裹上棉被,侧躺着闭上眼睛,囫囵间感受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紧接着那股冷气坐在对面。
  他没睡着也没睁眼,更没问这么长时间谢玉绥在外面做了什么,哪怕城门口盘查时都没起身,倒是第一次像是个病人,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不动,和先前完全不搭边。
  就连邬奉都没忍住问了一句:妖孽这是怎么了,虐人的是他,反倒把自己累倒了?
  没人回他的话,车里车外一样的安静,只是偶尔能听见李兰庭的哼唧声,想来借着晕过去的机会直接睡着了,在做着不怎么踏实的梦。
  刚进东都没多久便有人到马车前,引着他们去了一处宅邸。
  那人自称卓云蔚,是天枢阁的人。
  这人邬奉熟,就是当初将他从牢里劫出来的那个。
  偌大的宅邸没有挂牌匾,大门颜色稍深肃穆,浑然带着点煞气。
  马车停靠,赶马车的两个跳下来有些茫然。
  这是邬奉刚问出口,身后已有人出来,却不是谢玉绥,而是荀还是。
  他身上没有披着那件惯穿的斗篷,只一件薄衫,没有理会瞪着两双眼睛的邬奉和廖庐,径直往里走。
  卓云蔚低头唤了句阁主,而后恭敬地等人上了台阶进了门,才转头和邬奉解释道:这里是阁主的宅邸,几位暂且安置在这里,若有不妥之处可随时告知。
  紧跟其后出来的谢玉绥一愣,抬眼看着诡异的宅门:荀还是的宅邸?
  卓云蔚点头:阁主提前吩咐过,让属下到城门口接应,然后直接回来。不过这里鲜少有客人,院落厢房东西不全,家仆甚少,当然日常洗衣打扫做饭还是有人,其余的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人进门,邬奉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身后马车,结果一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个人正要牵马离开。
  真是仆随主子,邬奉想,一样的悄无声息。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不对劲,那这样住在荀还是家里,若是有人摸到身前都不自知,可不是死了都要做个冤死鬼?
  细想之下越来越惊恐,他赶忙想要拦住谢玉绥,却见谢玉绥已经跟着卓云蔚一起进了门,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廖庐。
  邬奉脚下一崴,赶紧跟了上去。
  *
  荀还是进了门后脚步未停,丝毫没有带客进门的觉悟,随他们自生自灭。
  刚过了个回廊,身后便落下一人。
  那人亦步亦趋,荀还是没有开口,他就安安静静地跟着,直到进了内院,荀还是才猛地停下脚步,那人也跟着站定。
  荀还是没有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扉:你去查一下太子今天在城门那一出是什么意思。
  是。穆则应道。
  还有。荀还是淡淡道,邕州城那边我没派人手,是谁让天枢阁的人去的?
  这话多余问,除了荀还是能叫动天枢阁,便只有一个人邾国皇帝景怀文。
  穆则头压得很低,看起来八风不动,实则内心万分忐忑。
  荀还是很少会大发雷霆,大多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或问话或吩咐,当然他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态度。
  明知道自己答不答都错的情况下,穆则已经将脑袋别在腰上,只待荀还是一个不高兴便拿走喂狗。
  等了一会儿荀还是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房门,似乎那两扇再简单不过的房门上多出了几朵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见此穆则慢吞吞地松了口气。
  穆则跟在荀还是身边最久,对荀还是的喜怒无常有更深入的了解,他笑着未必是开心,板着脸未必是生气,可能上一刻还在给你玩笑,下一瞬就已经抹了脖子。
  穆则觉得自己能跟在荀还是身边活这么长时间就是个奇迹,每多一天奇迹就多一天,毕竟从前跟在荀还是身边的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荀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轻啊了一声,道:以后别让卓云蔚出去,在宅子里待着就行,别人若是问起就说我让的,这点谁说都不行,除非我死了。
  他不是开玩笑,穆则知道。
  其实穆则一直很好奇他为何这样护着卓云蔚。
  天枢阁里从无草包,能从子阁里选拔出来进入天枢阁足以说明卓云蔚不简单,手上也不会干净,虽不至于像荀还是一样在十几岁就小有名气,却也是杀过人的,然而不知怎么,自从荀还是见到卓云蔚后便不再让他出去,哪怕任务很简单。
  正因如此,里里外外传出不少关于荀还是和卓云蔚之间的闲话。
  卓云蔚刚满十七,模样尚且有些稚嫩,容貌虽未长开,却也是个英俊的。
  性格相对来说很不错,是个讨喜的,所以不少人觉得荀还是将卓云蔚留给自己,至于后面留给自己的什么,没有人敢言说,哪怕是私底下嚼舌根也不敢提及。
  荀还是护着卓云蔚已经是惯常话了,他从未对外界的传言有过一丝一毫的解释,依旧我行我素地不让卓云蔚出去,即便卓云蔚自己都觉得不妥,主动请缨,依旧被荀还是驳了回去,若再追问,或者收到一个背影,或者是一个冷冷的眼神,镇得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这次若不是传出荀还是身死的消息,哪怕是皇帝的命令,穆则也不敢放任卓云蔚出去。
  穆则应了一声后道:阁主,前些时日工部郎中小梁大人回东都后去了一次太子府,之后便闭门不出,有些时日未见过了,一起去的还有程普。
  陛下知道?
  知道的,虽说小梁大人官职不高,但鉴于对梁大人的重视,陛下在朝堂上问过一嘴,梁大人说是身体不适。
  梁弘杰烧成灰这件事,梁和昶对此有何反应?
  穆则摇摇头:府上虽挂了白灯笼,却并未见梁大人有何异样,该上朝上朝,不知该夸他公私分明还是说他冷血无情。
  荀还是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且先去忙自己的吧。
  穆则应声刚要走,荀还是又叫住他。
  一会儿吩咐人备点热水,我要沐浴。说罢荀还是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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