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某位不着调人士当空气当的自在,乐得看着老鸨缠着谢玉绥讲东讲西,自己则不时插上一句,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二楼雅间。
雅间并非厢房,有一半是大敞着,正好对着大堂中央的台子。
据老鸨说,那台子是近几日才搭好,就等着今日姑娘出场。
据说这姑娘姿容胜雪,眸若星河,腰肢纤细柔软,想必于兄会喜欢。此时酒已经斟好,几个姑娘伺候在侧,另外还有几个居于身后,正拉着小曲唱歌。荀还是将面具向上抬了抬,露出嘴巴吃着葡萄。
有旁人的情况下,荀还是都会唤谢玉绥作于岁。
谢玉绥端坐在一侧,第二次推开想要往他身上靠的姑娘,看向荀还是手里拿着的那个面具问道:你这是长了几张脸,非要带着两个面具。
这个可不是给我的。荀还是晃了晃那个白色的面具,你不觉得他像极了你吗?
谢玉绥挑眉:此话何解?
荀还是轻笑,咬走姑娘递过来的水果,摇晃着脑袋似乎沉浸在悠扬的小曲里,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唱白脸的人怎么说来着?看着慈眉善目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内心坏得很。
我慈眉善目?谢玉绥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他。
荀还是接过姑娘递过来的一个葡萄没有吃,两根手指捏着递到谢玉绥面前,柔着嗓子道:那温柔多情?
谢玉绥:
*
雅间的小曲接近尾声,楼下突然敲起了锣鼓,台子上彩绸纷飞,大堂逐渐热闹了起来,二楼一圈雅间的帘布纷纷拉开,只留下一层若有似无的纱,既能遮挡住各位宾客的身份,又不耽误他们看楼下的热闹
今日选择雅间的人,无一不是冲着这个准花魁而来。
能有这么大排场,想来这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荀还是点评,一旁给他喂水果的姑娘也是个胆子大的,即便荀还是脸上的面具从未摘下,她依旧笑语晏晏,在又递给荀还是一个葡萄后,嗔怪道,她有姿色,那奴家就没有姿色了吗?爷真是薄情,都不给奴家个眼神,怕是心都不在这儿了。
软糯的声音再配上那双水眸,差点酥了人的骨头。
荀还是轻笑一声:难为姑娘对着我这张脸还能撒娇,我啊,容貌骇人,若是吓着姑娘岂非罪过?便只能博得这片刻光阴与姑娘相与,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一番话既是哄也是拒绝,姑娘掩面轻笑:就着公子的声音也不像是个骇人的,怕是公子自谦罢,亦或者容貌过于俊俏,怕我们姐妹自卑,故而遮掩起来?我不依,公子可得给我们看看是什么样的绝世容貌,竟是需要这样遮掩。
本就是话赶话给荀还是一个台阶下,姑娘们都是老手,知道怎么样不惹人厌,怎样无声无息的夸人,不承想这公子听了话后先是沉吟片刻,而后一手扶到面具边缘,正经道:这样啊,既是如此怎么能拂了美人的意愿?只是姑娘可得坐好准备,若是吓坏了莫要怪我。
说完就见这位公子撑着面具,慢慢向上抬起。
楼下的锣鼓声被隔绝在外,他们似乎掉到了另外一处,四周安静极了,目光里只有那逐渐向上的青色面具。
薄唇之上是高挺的鼻梁,每一处线条都过于完美,怎么看都不像这位公子自己所说的那样模样骇人。
至此姑娘忘了呼吸,双手绞着手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面具。
眼看着面具之下就要露出眼睛,楼下鼓声突然变大,谢玉绥开口道:别闹了,你不是要看美人吗?要开始了。
一句话将雅间里紧张的气氛瞬间击散,面具下的嘴角上扬,露出一点尖尖的虎牙,那处虎牙很小,寻常时很难见到,这次借着荀还是微微上扬的头,正好看见一点点微微露出来的牙尖。
看来今天没有机会给姑娘看啦,有人怜香惜玉,不舍得你们受怕。荀还是探头对着姑娘眨眨眼。
姑娘倒也大方,拍拍胸口道:公子莫要吓奴家,奴家胆小,吓坏了可就赖上了。
那不是我赚了?直接拐着个美娇娘回家?眼看着荀还是弯腰就要凑上去,结果脖颈一紧,衣领被人拉住,转头就见谢玉绥面无表情道:荀公子当真博爱,走一处爱一处,不知这么多的美娇娘都带回宅子里,你可受得住?
荀这个字他咬得很重,这个姓在邾国不多见,果不其然几个姑娘在听见后均是一愣,下意识瑟缩后退了一步。
因着这一动作,荀还是和谢玉绥周围出了空档。
荀还是本也对那些姑娘没什么兴趣,趁机凑到谢玉绥旁边压着嗓子小声道:王爷放心,在下对其余人等都是逢场作戏,对您才是真心的。
谢玉绥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心道: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荀还是本也不在意谢玉绥信不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摇摇晃晃地依靠在一侧,坐没坐相。
紧密的鼓声敲了没多会儿,老鸨上了台子,一张脸笑开了花,对着一楼二楼的客人招了招手道:感谢各位客官今日光临我们永极楼,今儿个可是我们水儿姑娘的好日子
妈妈您就别在这废话了,那些夸赞的词大家伙都听腻了,直接让人出来吧,总归是要见人的,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人群里有人叫喊着,那人怀里还抱着个姑娘,衣带宽松,脸颊绯红,眼底却泛着青色,一看就是个纵欲过度不知收敛的。
荀还是晃荡着二郎腿,嗑瓜子,指着说话的那人道:宝文阁学士曹天成的公子,一点都没继承他父亲的才能,每日只知道寻欢作乐,他们这家子大抵要断在这一代了。
说完又指着另外一侧的人道:工部尚书俞鸿志的三公子俞嘉平,他家儿子多,废了一个倒也无所谓,所以俞鸿志在管教了几次后就懒得多说,算是放弃了,好在这位三公子算是有点分寸,没让他爹过于难堪。
谢玉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荀还是:你不是怀疑我是祁国派过来的奸细吗?我这是在迎合你,为了嗯红颜一笑?
我是红颜?
也不是不行。
两人贫嘴的功夫,下面老鸨已经下了台,很快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被簇拥着上了台。
轻薄的衣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走路时晃动着纤细的腰肢,回眸顾盼,颠倒众生,也不怪老鸨做出这样浩大声势,这第一晚可是能卖个好价格。
四下逐渐安静下来,各处宾客无论是有意花钱的还是聚众看热闹的都不约而同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这位水儿姑娘抱着琵琶坐在台子中央,眼尾含羞,带着少女的生涩,又有着青楼女子特有的情趣,险些将人魂儿勾了去。
荀还是看着这一幕发出啧啧的声音,他对美色没什么兴趣,饶是人再美,也都是一副软塌塌的皮囊,可能是活人死人见的太多了,他对什么样的皮肉都提不起兴趣,至于为什么坐在这
当然是有好戏。
眼看着曲子唱完,这位水儿姑娘又换了身衣衫跳起了舞蹈,谢玉绥已经开始有些不耐,这种情绪准确地传达给了一旁想要给他倒酒的姑娘,吓得姑娘哆嗦地退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成了一个人形木头,只有在添酒时有一点反应。
荀还是这会儿也开始神色恹恹,酒一杯一杯下了肚,面色却依旧过于苍白,只有仔细看时,能瞧见半透明的皮肤下有那么一丁点的红晕。
你酒量倒好。谢玉绥瞥了一眼。
青楼里大多用的烈酒,人一喝多了很容易做一些冲动的事情,比如砸钱,所以这里的酒都不错,价格不菲,当然也很容易醉人。两人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酒壶也已经空了好几个,谢玉绥喝的不多,哪怕是在自己的王府,他都极为克制,甚少去放纵自己,反倒是荀还是一杯接一杯,那几壶酒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荀还是正咬着杯盏玩,听见谢玉绥的话后扭头。
嗯?他声音极其慵懒,像是尚未睡醒的大猫,透过面具上的两个空洞能看见他半眯着眼睛,眼尾带着点薄红,看似迷离,实则眼底一片清明。
就听他轻笑一声道:我酒量其实本来并不好,早年在这上面吃过亏,后来我就搬了几十坛酒到房间里,趁着那段时间无甚事情,便吩咐人不许打扰,自己则抱着酒坛子过了好一段时光,醒了就喝,喝多了便睡,醒醒睡睡的,空了几十个酒坛子,虽说方法过于粗鲁,但效果不错,至少不至于沾酒就倒。
后来一段时间只要无事我便会喝点,虽没像那次那样疯狂,却也是每天晚上都要喝一些,酒量也就这么练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