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那公子就像是个实心眼,说给钱不要就真的要遂了他口中的话,带着他去报官。
  报官可不行,报官怎么好,到时候一查身上并无伤,谎报案情可是要挨板子的,他不能去,他不能挨板子。
  眼看着这位蓝衣公子就要离开,他立刻顾不得自己装的伤病,突然暴起拉住谢玉绥的衣襟道:别,不麻烦了,我大不了回家养养就是,你,你留下些钱两供我买药养身子,我,我看你年纪尚轻,就不跟你们小娃娃一般见识了。
  那怎么行,我们也是正经人家的人,出了事当然要走正规流程,眼看着老人家您伤的这么重,只给些银钱我们于心难安,且得带您去见了官,断了案,之后再将您带到医馆,好好治疗一番才对,不然万一得了内伤,现在不当回事,某一天突然死了您家里人找上门来,我们跟谁说理去。荀还是从马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两个人中间,落脚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踩在老汉的手腕上。
  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听着是那么回事儿,前提是他脚下没有踩着那人的手腕的话。
  不硌得慌吗?谢玉绥问。
  荀还是抬头:嗯?不啊,怎么了?
  谢玉绥低头,荀还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老汉的手腕被他狠狠捻在地上,隐约能看见皮肉已破,碎石沾在上面,若是再用些力想来骨头都要碎了。
  荀还是像是刚刚发现异样,赶忙撤脚。
  啊抱歉抱歉,眼神不好,没看见,您没事儿吧。
  啊我的,我的手!
  荀还是的力气绝对不轻,因着剧痛老汉在被踩的瞬间失了声音,这会儿手腕上力量突松,他终于控制不住,哀嚎着叫出声。
  荀还是一脸无辜,拉着谢玉绥的手:我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您不会也拉着我去报官吧,我好怕啊,于岁哥哥,您看怎么办?
  这声于岁哥哥叫的谢玉绥心头一颤,手指下意识蜷缩,而这一下正好勾到了荀还是手掌心,轻轻一下。
  荀还是被这一勾直接晃了神,温热的手指似回应一般触碰到他的手,这一勾直接勾到了心脏,暖暖的,带着点痒意,让本来升腾起来的恶意瞬间击散,甚至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谢玉绥也没想到他无意间的动作会闹成这样,好在袖口宽大,遮住了两人一不小心的暧昧,在那短暂的触碰中,不知谁先撤了手。
  荀还是越过谢玉绥走上前,蹲在老汉身边,刻意掩盖着心头的不适,感受了一下喉咙并无异样,才开口:老人家既然说自己周身遍是伤,若是就这样去见官可不行,要不,小子给您多添几道证据?哎哟哟,您这手腕是怎么了?
  他说着捻起两根手指提溜着老汉的手,啧啧两声后说:这可不够,只是皮肉伤能得多点补偿啊,不如骨折如何?或者要不直接帮你把手拿掉吧,我看留着这手也没什么用。
  说罢荀还是伸手就要动作,然而纤细的手指尚未碰到那污浊的手腕,先一步被人拉住。
  这一次不再是一触即放的勾动,而是实打实地握到了一起,那股子只有一点点就能侵入肺腑的温热这次彻底将他圈在其中。
  莫要乱动。
  怎么,怕我杀了这个人?
  我是觉得脏了你的手不值当,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亲自动手,有些命没资格成为你的业障,即便放着要不了多久也会命殒,又何必多此一举?
  荀还是眯眼转头,仰头看着谢玉绥,眼光里透着一丝不解:你跟我讲这些作甚?
  自然是让你手下留情,暂且留下他的命。
  谢玉绥答的太直白,直接将荀还是逗乐了,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没有急着将手抽出,反而反手握住了那温热的手掌,苍白的指尖交错在上面,看着诡异的和谐。
  荀还是站起身:早说啊,既然你想要他我自然不会动手,又何必讲那么多说辞,搞得我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刻意引导我莫要杀生,一心向善呢。
  我若是想让你一心向善,你会听吗?
  听啊,你说什么我都听。荀还是说的理直气壮,都说了以身相许,还有什么不听的呢?
  谢玉绥嗤笑一声,不信他这番狗屁浑话,在想要甩开荀还是时却发现怎么都摆脱不掉那只冰凉的爪子,似长在了一起一般,荀还是力气甚大,一丝一毫的空隙都不给。
  你作甚?
  嗯就是突然觉得,牵手的感觉也不错,于岁哥哥可不可以给我牵牵?荀还是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冲着谢玉绥撒娇,软着口气让谢玉绥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谢玉绥差点就被这笑容蒙蔽,在看见荀还是眼底的那点戏谑之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刚要用力掰开荀还是的手指,却发现那铁扣般的手指此时毫无预警地自己松开。
  荀还是向后退了两步,刻意当着谢玉绥的面摩挲手指,弯着眼睛道:那你处理吧,我在后面看着不插话。
  他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还营养液的债哈
  100/101瓶,欠1章
  第33章
  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正在冲他撒娇。
  谢玉绥有些捋不清情况,沉着脸转过头,看着还在地上小声啜泣,不敢探头的老汉。
  他觉得面对意图不明的老汉要比面对荀还是简单的多,事实上面对任何人都比面对荀还是简单。
  所以他决定先处理老汉的问题。
  你是无意间跑到我们面前讹钱,还是刻意在这等我们?
  我,我没老汉想说自己没有,可是在触碰到谢玉绥的眼神后瞬间哑口无言。
  你可以否认,也可以继续说是我们撞了你,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也得自己承担。现在手腕上这种的皮肉伤对于你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方才我朋友所说的断了你手腕你可能也不在意,毕竟你不靠自己的双手营生,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一根一根手指来谈,或者一根一根骨头来谈,人身上有二百多块骨头,我们可以慢慢敲。
  荀还是以为谢玉绥准备装圣人,怎么都没想到方才还劝他不要下杀手的人,转眼比他威胁起来还要狠,虽说没有付诸实际行动,他也不觉得谢玉绥会干出来这种事,单就这种冲击就足够骇然。
  果然只是面上君子,荀还是暗自冷笑。
  谢玉绥不知荀还是内心所想,只看老汉不为所动,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老汉的食指轻轻地一弹。
  看着轻飘飘的一下,实则含了内力。
  老汉先是不明所以,然而在指尖触碰的那一瞬,指骨突然一阵剧痛。
  老汉双眼猛地睁大,抱着手指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在农田里回荡着,原本不远处看热闹的人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而后又好奇心旺盛地想要围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农活也不知道干了,直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两个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且见一个老妇人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抱着老汉开始哭。
  哭诉些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哭丧一样,似乎面前这人不是伤了手,而是直接没了命。
  谢玉绥见到有人后便已经起身让了个地方。
  远远看去,两个老人躺在地上,两个年轻人没心肝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戏。
  其中一个身着淡青色衣服的公子凑到另一个公子耳边小声嘀咕着。
  你什么时候发现问题的?我还以为你善心大发,只当我是个恶人,不想看见我行凶。荀还是凑到谢玉绥耳边道。
  谢玉绥借着这个姿势,凑到荀还是耳边道:那你又是如何第一眼就看出这老汉有问题的?竟用一匹马来试探我,若是我未出手,马蹄子真踏上去的话你想怎么办?
  踏上就踏上咯,左右已经到了这。
  后面的话荀还是没有明说,他说话习惯说一半藏一半,能猜到说明你聪明,猜不到就继续当傻子,左右他荀还是也不需要有人懂。
  可是谢玉绥懂了。
  他没荀还是反应快,只是在靠近老汉后隐隐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
  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他平时去的地方很多,某两个地方味道相近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谁也不会说这家餐馆的东坡肉一定跟另一家不同。
  所以谢玉绥只是在心里留了个疑影,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直到靠近老汉,看着他腰上的那条腰带,才猛然觉得那股熟悉的味道并不是隔了许久记忆力的东西,而是今天早上刚刚闻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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