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邬奉挠挠头:我们起初也是无意间碰见了那位,后来才知道身份,毕竟敏感,所以也不便多透露,还望钟兄见谅。
  钟德友最开始确实有些不高兴,但是后来想想又觉得情理之中,而最近几日相处下来,似乎这位荀阁主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骇人,更多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模样确实好看,脾气似乎也不错,并不娇气,也没那么多毛病。
  钟德友:乌兄不必在意,谁还没点秘密呢,传闻毕竟是传闻,荀阁主还算比较好接触。
  邬奉哈哈一笑:没想到邕州到底是卧虎藏龙,钟老妇人和天枢阁尚且有些关系。
  哪有什么关系,早年一点牵扯罢了。钟德友似乎很不想说这些事。
  一顿饭吃完,谢玉绥和邬奉回到了西厢房,卓云蔚则在碰见荀还是后就乖乖地跟着走了,似乎被那个叫穆则的拎了回去。
  白天未曾觉得钟家有多大,到了夜晚因着人太少,连个仆从都没有,便显得院落有些空旷冷清。
  西厢房说是厢房,其实是一间单独的小院,钟德友收拾出两间房间供他们住。
  谢玉绥暂时住在这,一连两天都是这样安静,荀还是就如他所说,除了第一日的见面以外,再也没有碰到过,似乎刻意避着,不然钟家这样不大的宅子不可能一次都没碰见。
  *
  白天应着钟德友的邀请在城中逛了一圈,晚上谢玉绥早早地将邬奉赶了回去,自己坐在窗前,守着烛光拿了本书看。
  书刚看了两页,门突然被人敲响。
  谢玉绥抬起头看向门扉。
  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落在上面,看身形就知道不是邬奉,又不太像钟德友钟德友虽瘦,个子却不高,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人。
  谢玉绥将书放好,走过去拉开门,见着来人,无甚表情地问:不是说不见了吗,来这做什么。
  荀还是依旧一身青衫,手里却没拿折扇,拎着一壶酒,另一只手拿着两个酒杯晃晃:要不要喝两杯?
  谢玉绥盯着酒杯看了两眼,向旁边撤了一步,给荀还是让了个位置,荀还是笑着进了门。
  谢玉绥将门关好进屋时,荀还是正坐在他先前看书的位置,酒已经倒好,荀还是冲着谢玉绥笑笑:过来坐。
  明明是到了别人的屋子,如今却像是回了自己的地盘,自在地过分。
  谢玉绥走过去坐下,瞥了眼被放在一侧的书,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只是从钟德友那里随便借了一本打发时间。
  荀还是端着酒杯,闲聊道:王爷这几天去哪闲逛了?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谢玉绥:荀阁主每天都没个身影,早出晚归的,竟问我哪里有趣事?我还得问问阁主是遇到了什么竟如此忙碌。
  谢玉绥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着荀还是能回答,故而问完之后就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刚入口,就听荀还是道:帮着钟老妇人调查一点早年的事情,顺便还得为着陛下查查最近入过邕州城的江湖人。
  谢玉绥喝酒的动作一顿,抬眼惊诧地看着荀还是。
  荀还是笑笑:怎么,觉得我不会跟你说?
  谢玉绥没答,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
  荀还是不以为意:朝廷的事情并不要紧,不过范围太广,天枢阁一共就那么点人,又因着邕州城牵着梁小公子的事情,便由我过来看看,这是其一。
  谢玉绥把玩着酒杯没有接话。有其一便有其二,他在等荀还是下文。
  荀还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谢玉绥。微弱的烛光下,硬朗的五官显得愈发深邃,漆黑的眸底比夜空还要深上几分。
  荀还是对于这个下下酒菜颇为满意,咬了下杯盏,轻笑一声道:如果我说这其二便是为了来找你,你信吗?
  第48章
  虽还是春天,屋外的风已经染上了热度,透过窗间的缝隙吹了进来时可以略过烛火,让那两簇小小的火苗跳动不已。荀还是脸上的光随着烛火的摇晃明灭变换,看不出他说这话时到底含了几分真心。
  谢玉绥直视着荀还是的双眼,虽未作声,但态度再明显不过他不相信荀还是所说的话。
  荀还是又是笑了一下,未再多做解释,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钟老妇人的事情有些麻烦,牵扯的东西颇多。你也看到了,她家这个宅子在邕州城内算是数一数二,早年也曾出过朝廷要员,但因着祖上之人过于刚正不阿,不知道变通,被一贬再贬,落到了邕州这么个地方,好在家族内有人经商,便再次买了个宅子。后无意留于庙堂,便辞了官作为商贾人家也混得风生水起。
  钟家人到底是在东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便也有些亲戚在那里,其中一个远亲就是梁家。
  谢玉绥眉头一挑:倒是哪里都能扯上梁家。
  荀还是觉得这很正常:官官相护你以为是哪里来的,不就是各种裙带关系吗?且不说一些官职高的,细算下来,或许某些个州郡的府尹还能攀上点远亲,更何况常年居于政治中心的,联姻下来,无论哪家都能扯上点关系,尤其是位高权重,为保全自己,也为了后代子孙,即便没关系也要绕出来几层关系。
  谢玉绥好奇:那钟家和梁家呢,是真的关系还是绕出来的?
  荀还是:自然是真关系,就因为是真关系,钟家没落之后,家里的子孙想要上东都赶考便向梁府递帖,而钟德友的父亲钟琮早年就曾往梁府递了帖子。
  听到这,谢玉绥立刻明白为何荀还是会来此,遂笑道:我方才真以为你就是想找个人喝喝酒罢了。
  我确实想找人喝酒啊,原以为王爷想听故事便说了一嘴,若是这个故事不好听不讲便是。荀还是给谢玉绥酒杯满上,酒带的不多,不够的话一会儿我再去取,因着不知道王爷的酒量,就只带了一壶。
  小酌怡情,一壶便够了。许是因为夜深人静,谢玉绥看起来也不像前天那样冷淡,借着酒意表情柔和了许多,趁着这会儿气氛刚好,多说了一句,有时候我真不懂荀阁主究竟想做什么,一会儿非要将我带在身边,一会儿又巴不得让我赶紧滚蛋,如今又找我喝酒,老天爷都没您这态度变得快。
  荀还是听着类似指责的话笑出声,赶人是一时起意,如今来寻人才是正经的。
  虽说在明眼人看来,荀还是这段时间确实干了不少事,实际细算下来他其实什么都没干,哪都没去,在宅子里待了月余,直到去邕州的圣旨下来才出门。
  托这一个月的福,荀还是突然想通一件事。
  他看着谢玉绥的嘴唇因沾上了酒后,被烛光照着泛着一点光,看起来比酒还要诱人。荀还是舔了舔嘴角,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窗棂,道:王爷既不想自己讲故事,又不想听我讲,那王爷想如何,难不成就这样对着我安静的喝酒?我倒是不介意让王爷多看几眼。
  谢玉绥瞟了荀还是一眼,而后垂下眼皮道:钟家父亲递了帖子之后怎么样了?话刚说完,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谢玉绥不满地抿了抿嘴。
  好在荀还是没让他继续尴尬,用着温润的嗓音继续讲道:那时候钟琮已年近三十,除了钟德友以外还有个小儿子。小儿子早产,自小体弱多病,时年四岁便已经药不离口,钟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听说东都名医多就借着赶考的机会,带着妻子和小儿子一起到了东都,不成想一去就再也没了消息。
  谢玉绥一愣:彻底没了消息?
  荀还是:无论钟老妇人怎么打探都没再得到消息,后来托人问了梁府,梁府说没见着钟家的人过去。因着名帖是事先托人递去,梁家收下之后钟琮才去往东都,所以梁家给的回复是,名帖入府许久都未曾见人,以为钟琮反悔不想去了就没再理会,没想到人就失踪了。
  谢玉绥:一家三口一点消息都没有?
  对,从邕州到东都每条陆路上钟夫人都派人打探过,虽说有些地方出现过小事故,却未听闻有人意外亡故。除了陆路,还有可能走了水路。从邕州出来往东走过上几日路程后便可以走水路,虽说船费要较马车贵,可时间会缩短很多,水路走到锡兰,上岸后五日便可到东都。后来钟夫人猜想,或许便是走了水路,因着小孙儿身子太弱,经不起沿途奔波,他们才冒险坐了小船。小船不稳,一家人落入了江河也说不定,每年在江河上失踪的人数不胜数,便也只能如此了。
  荀阁主便是这样来的邕州?谢玉绥突然想到荀还是如此快的脚程,大概便是如此。
  荀还是笑笑:早先收到信说王爷脚程并不快,一路悠闲,我算了下时日,找工部要了一艘船,紧赶着提前此处相候,本没想到会在钟宅相遇,不成想天公作美,这都能叫我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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