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卓云蔚瞧着穆则一系列动作在内心连连惊叹真不愧是在他到宅子之前,唯一一个被荀还是留在内院的人。
门窗遮住了屋外大半的雨声,荀还是强行掀开眼皮又看了看周围,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翻身扯着被子将自己裹个严实,眼睛一闭见周公去了。
穆则带着卓云蔚出门后并未急着离开,一时做了守卫站在廊下,卓云蔚也跟着站在一侧。两人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偶尔有雨水被风吹了进来,正巧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虽说即将入夏却还是有些冷。
过了会儿穆则开口道:阁主的身体
我知道。卓云蔚少有板正了脸,一只手探了出去,雨水敲打在手掌上顺着指缝滑落,虽说你们都没有提过,但是我也能猜到。
穆则转头看他。
卓云蔚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难看:那些事情你们从未避讳我,即便再没脑子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都是站在阁主这边。
穆则盯着卓云蔚看了会儿,之后噗嗤一下笑出声。突如其来的笑声将卓云蔚打得措手不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穆则当着他的面笑的这么明显。
两人难得的相处这么久还没拌嘴,卓云蔚玩笑道:怎么的,我表露忠心这么好笑?晚点我要去跟阁主告状,说你有异心。
阁主不会在意。穆则收回视线看着下落不停的雨,同时也收了笑容,天枢阁里面有几个没异心的,阁主从来都不在意。
卓云蔚同样看着庭院,目光却放的更远:阁主在不在意的,都不影响我站在阁主身边。
穆则没想到卓云蔚会说出这种话,诧异地转头,却见着卓云蔚异常纯净的眼睛。
即便穆则跟了荀还是这么久,即便荀还是什么事都未曾避讳穆则,穆则也未曾背叛过荀还是,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说不上信任,也说不上算计,穆则只做着自己认为的分内之事,畏惧是有的,敬重谈不上,就更不会像卓云蔚这样表明忠心。
说句难听的,若是哪天荀还是跌落泥潭下场凄惨,穆则也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开,这点荀还是本人也很清楚。
那种可以付诸全部信任,将背后交于对方的关系在任何地方都可能司空见惯,唯独天枢阁不会有。
如今看似荀还是稳坐天枢阁阁主的位置,然而在他命不久矣这条消息放出去后,他就已经不再安全,天枢阁里虎视眈眈的人会时刻盯着荀还是,像是黑暗里的毒蛇一样,等着将荀还是撕成碎片。
见着这一幕,穆则少有地内心感慨,一方面觉得卓云蔚过于单纯,一方面又有些羡慕他的单纯。
看阁主的样子估计还要在邕州待上些时日,那位王爷这几天便会离开,他离开后阁主就该有动作了。穆则第一次主动跟卓云蔚说荀还是的计划。
卓云蔚并未表现出应有的好奇,伸手玩着雨水,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说起来那位王爷怎么回事,不会跟阁主在屋子里打起来了吧,我瞧着那王爷的嘴破了,被揍了?穆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话音方落,卓云蔚噗嗤一下笑出声,刚想对此发表意见,就听身后房门哐当一声被什么东西砸中,紧接着某阁主的声音悠悠传来。
阁主夫人也是你们能讨论的?快滚!
卓云蔚:
穆则:
作者有话说:
某阁主:单方面宣布,即日起这就是阁主夫人了。
某王爷:哦,提醒你最好跟属下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交代完毕,想来有段时间他们见不到你了。
某阁主:作甚?
某王爷:做你。
亲亲不知道会不会被锁诶,虽然只是亲亲(某位作者真的越写越慢了,轻拍QAQ)
第55章
之后没几日谢玉绥便走了,临走前荀还是当着两个下属的面上演了一出被负心汉抛弃的戏码,无助可怜嘤嘤嘤了一路,最后某位负心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事实上自上次两个人都磕破嘴皮后,谢玉绥就没再给荀还是好脸色,药照常送,只是盯着荀还是喝完药就走人,一刻都不曾多待。
这期间谢玉绥曾经将穆则叫到一侧,问关于当初他离开东都那段时间荀还是卧床之事。
荀还是先一步已经跟穆则吩咐过,卖惨!使劲卖惨!
穆则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干这种事儿,所以当谢玉绥叫住他问话的时候,穆则思来想去了很久,最后只挑他觉得比较凶险的场景说了一番
很惨,吐了很多血,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一直发烧体力不支,几次差点以为活不下来了。
之后谢玉绥便一言不发的走了,穆则沉默地看着谢玉绥的背影,默默地给这位新晋阁主夫人送上祝福,希望佛祖保佑他长命百岁,至少要活的比他家阁主命长。
话虽如此,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祝福委实不算是祝福,某阁主的小命如今也就剩两年半,那还是继续祝王爷长命百岁吧。
再之后没两日谢玉绥告辞离开,荀还是在邕州又多呆了许久。
白天依旧清闲地在院子里逗弄卓云蔚,偶尔带着卓云蔚一起调侃穆则几句,似乎这位在东都搅风搅雨的天枢阁阁主一日之内开了窍,安于享受生活,不再作乱。然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不见月光的夜里,那间单独辟给他的房间里却安安静静,不见人影。
因墓聚到一起的三个门派后来又在风鸣山上打了几次,原本不过是争一口气的打斗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门派斗争,最后竟是倾全派之力不死不休,混战过后到底还剩下什么不得而知,那段时间无一人愿意踏入风鸣岭,原本风过林间,留下的一串响铃般的乐曲,自那场争斗之后,风里带上了血腥的味道,隐约还能听见一丝哀哭。
门派争斗人数众多,隐隐危及邕州城,朝廷因此增派兵驻守于此,重修安抚使司,另指一安抚使做督军用。
有邕州做例,其他地域一视同仁。
同年七月,朝廷下旨各地增派驻城军,限制江湖人进城活动,欲带兵器进城需提前报备,且单人兵器不得超过一件,去往何地所为何事都需一应报备登记在册,如若有偷奸耍滑者一应按谋反罪处理。
以邕州为引,江湖人一度被打压在荒郊野外,虽心生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对朝廷对抗。
此为后话。
六月末时,荀还是应诏回了东都,结束了悠闲大半年的生活。
因着太子在东都的那番作为,除了江湖人被打压以外,连带着梁家也受到了牵连,梁家公子梁弘琛被指到礼部,名义上梁公子能力卓越,于工部做工部侍郎未能人尽其才,故而迁至礼部,看似平迁,实则手中无甚实权,被扔到礼部整理典籍打杂去了。虽说此次未动梁和昶,但皇帝的意图尤为明显,就是为了打压太子的势力。
尤其是后来皇帝明旨召回荀还是,天枢阁阁主归位,就像是将一把见血封喉的剑悬在朝中大臣的头顶上,凭着皇帝想砍谁砍谁,任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躲过那夺命鬼的毒手。
除去梁弘琛以外,还有几个与太子交好的大臣被寻了个由头贬谪外地,提拔几个寒门学子入仕为官。
此时太子被禁足太子府,此番禁令至七月才取消,待太子再从太子府出来时,朝廷已经换了半边天。
倒是焦广瑞未曾因为与梁和昶之间的关系而受到牵连,不知是皇帝十分相信这位中书令,还是怕动的太多从而动了朝廷根本。
经过这番动荡,再瞧着朝野众人,皇帝恍然惊觉朝廷依旧需要一把血腥的刀悬在高堂之上,才能镇住这些野心勃勃的臣子。
荀还是此次回东都后,皇帝一改常态,未曾再给他送加了料的饮食,甚至还在他刚回东都就将人叫到宫中嘘寒问暖了一番,俨然一个慈祥的长辈,除去公事以外,将荀还是从头至尾关心了个遍,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挂了。
荀还是从宫里出来时卓云蔚等在外面,穆则并未与他们一起回来。
马车低调地停在宫墙边,荀还是穿着一身官服,上车之后拢了一件略厚的毛毯即便太阳已经有了温度,他身上依旧泛冷,似乎他周围常年有一个冰罩,无论太阳多么热,都照射不到他的身上。
卓云蔚将一个汤婆子塞到荀还是的手里:这样急着召见可是有何吩咐?阁主你若是身子不适,让我去办便可。
没有,就是突然发现我的重要性,不舍得我死了。荀还是身体不好这事儿如今天下皆知,他没想着再瞒卓云蔚,也知道瞒不住,倒也坦然,等会儿回去你做饭?穆则不在,厨子被打发走了,我们俩总不至于真要饿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