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太子都快忘了他那个舅舅赵淳还在屋子里,听见这话下意识转头。
  变故突生,太子转头的空档突然听见有人惊呼,而后便是窗户破裂的声音。太子慌忙回身,原本处于战局中间的青色身影已经消失,同时不见的还有角落里明黄色的身影。
  方景明几人此时正被起初的几个黑衣人纠缠着,本应该不落下风的众人不知为何此时却处处受到限制。
  太子还没有疑惑太久,程普率先开口:荀还是招数本就诡异,刻意引导这几个人的走势,竟是让他们形成了个体系,让我们脱身不得嘶
  因着说话分神,程普一不小心被划破了小臂,之后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招架。
  太子不敢一人出去追,身边唯一一个空闲的人还是已经吓破胆子的舅舅。
  速战速决!太子只能如此吩咐。
  战局到底是少了一个主力,几个黑衣人即便体系再好却也逐渐走向颓势,当方景明一剑破空刺破其中一人心脏后,终于破了这个局,只是待众人再追出来时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雪飘飘洒洒,地上的脚印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幸而荀还是轻功虽好却带了个拖油瓶皇帝。
  太子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便是先控制了整个皇宫之后,再大面积搜索,不曾想他们只出了两扇朱门,在宫墙之下,长街里见到了离开不久的人。
  荀还是一身青衣在雪天里并不起眼,皇帝明黄色的衣袍却像是个亮着的蜡烛,紧贴着城墙站立不动。
  太子停在长街中央,众人声势浩大地追了出来却未引起荀还是半分注意。
  太子用力眯起眼睛,这才瞧见长街另一头还有一个人。
  那人一身漆黑,身形修长,在这样一个雪夜里并不起眼,一晃神很容易被错过,可能让荀还是就此止步的显然不是简单的人。
  *
  荀还是确实想先将皇帝带出宫藏匿起来,东都很大,想要短时间藏匿个人尚且比较简单,所以先前他刻意收势,只为了引着那几个皇帝暗中培养的黑衣人形成一个简单的阵法来牵制其他人,他好寻个空档将皇帝带离。
  起初的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刚到长街还没走几步路,不远处的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立于长街中央一动不动,好像是刻意等着他来。
  时间紧迫,荀还是本不欲在此多费时间,他今日本就觉得身子不适,若是再被方景明几人纠缠上,且不说能不能带走皇帝,他自己都可能折在这里。
  剑已出鞘,几次交锋之下荀还是却越来越心惊,这人身手深不可测,饶是巅峰时期都未必能百分百取胜,跟更不论现在功力被毒压制。
  见势不妙,荀还是心生退意,脑子里转动飞快,正想着如何能再找个方式将此人牵绊住,剑身再次触碰之际,他却听对方道:如今这是又看不清了?
  熟悉的嗓音硬生生地挤进了耳朵里,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他飞快旋转的大脑,而后脑子突然如钟鸣一般来回碰撞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毒发的症状。
  对方剑招突收,荀还是退回到皇帝身侧。
  他眯着眼睛想看清前方的身影,结果除了贴着睫毛飘落的雪花以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即便只是个轮廓他还是认出了对方。
  即便之前被众人围攻的时候都能挂着笑的人,此时面色有些阴沉,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看来这趟浑水还真是热闹,邾国这是已经没有将领了吗?短短数日就已经打到东都了吗?
  长街既然沾了长字便足以说明这条街的特点,冷风没有任何遮挡物,裹挟着雪花撩起荀还是的衣衫,身后也快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他知道太子他们追来了。
  本先开口的人此时却成了哑巴,荀还是握着剑的手冻得有些发麻,身子更是冷得厉害,如今看来,再想要带皇帝离开已无可能。
  无可能的事情荀还是见的多了,知道归知道,但不代表坐以待毙。
  本分出一成用来压制毒的内力在这一刻回归根本,游走于全身又汇聚于丹田,雪花在即将触碰到身体之际突然转了个弯。
  隐约间,荀还是在北风里听见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好像不是很长Orz
  第94章
  荀还是蓄于掌心的力道有了一丝偏颇,以至于抵在长街上的剑一不小心划出极为短促的刺耳的声音,惊到了身后站着的几人纷纷举起武器,而后就见另一侧衣着玄色衣衫的人缓慢地踩入雪地中,步步靠近。
  这一动作无疑像一种挑衅,依凭着某些东西,觉得荀还是不会立刻出手,周围未有任何杀意,就像是闲庭信步中赏雪一样。
  眼看着那人已站在两步远的地方,靠于墙角的皇帝咬牙道:荀阁主这是准备束手就擒了吗?阁主怕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话尚未说完,皇帝突然觉得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转头就见身侧的墙上正粘着一小块雪,手指摸到脸上,血水里带着一点点冰凉。
  荀还是将抬起的剑重新垂于身侧,却没有归于剑鞘中,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笑道:这次见面的时机着实不好,饱受相思之苦多日,却是连片刻温存都做不到,果真相思之疾远比毒药要折磨人,不然王爷先让我摸摸再谈别的事情?
  谢玉绥皱眉回望。
  若是换个地方再软着点语气,倒真像从前相处的时候,荀还是一贯不着调的样子,可是今时今日换到现在这个场景,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句好话。
  似乎每一次分别再相见时,荀还是都能将自己折腾的瘦上一圈,原本觉得已经够苍白的脸更是愈发没有颜色,似乎成片下落的雪花都要逊色几分。
  明明只有间隔两步的距离,恍惚间却有种隔着天堑鸿沟的错觉,谢玉绥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垂眸对上荀还是的眼睛道:跟我走。
  耳朵里又开始充斥着鸣叫声,但荀还是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谢玉绥的话,轻笑道:去哪?难不成带着邾国的皇帝去祁国登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非荀还是刻意表露,他可以将自己掩藏的很好,所以即便谢玉绥靠的这么近,他都没有察觉到荀还是的异样,若不是先前交手时确定荀还是眼睛出了问题,真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
  那你来做什么?看热闹还是搅混水?荀还是问。
  我来接你。谢玉绥答,只是来接你。
  北风适时地带偏了径直飘落的雪,同时带偏的还有众人的脑子,尤其是站在太子身后的卓云蔚。
  恍神间,卓云蔚突然又有种回到窄巷的错觉,在那段还算平静的时日里,荀还是每日喝药都要拿王爷当开胃小菜,好像不说上几句那药就入不了口一般。与现在不同的是,那时候谢玉绥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言。
  冬日凛冽的气息里似乎还有清苦味,是从前窄巷里久久消散不去的味道。
  而如今在幽暗的深宫中,明明还是那两个人,从前缭绕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调转了方向,努力的人从荀还是一下子变成了谢玉绥。
  卓云蔚有些看不懂,太子却在这时嗤笑一声。
  王爷当真就是想要这个人?
  太子想反悔不成?谢玉绥虽说应的景言峯的话,眼睛却是一直和荀还是对视,未曾有半分偏离。
  荀还是眉头一挑,对于谢玉绥能跟太子之间达成协议很是好奇,毕竟他一直以为谢玉绥想要合作的是邾国皇帝。
  谢玉绥又上前一步,掸掉落在荀还是肩头的雪小声道:剩余的事情我来解决,你且先再忍忍。
  忍什么他没说,谢玉绥就好像带着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让荀还是的隐忍无处遁形,再好的伪装到他面前都变得千疮百孔不堪大用。
  他似乎明白荀还是此时五感已然衰弱,所以说话的时候刻意执起他的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远远看去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吻,事实上只是为了让荀还是感受嘴唇的动作。
  荀还是诧异于谢玉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做出这档子事,若是换成其他人尚且可以说成是轻浮,荀还是可能在对方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一剑劈了他,可是换到谢玉绥身上,就像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虽说他耳朵还没聋到听不见话却识相地没有戳破,十分享受这夹杂于暗流涌动中的暧昧。
  即便荀还是没有回头,他也能感受到太子此时已经尴尬的要命。
  谢玉绥冲着荀还是笑了笑,这才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人:太子莫不是想要毁约?我祁国的将士可不像邾国这样细皮嫩肉,到底是邾国气候条件好,一个个都唇红齿白的,若非身上穿着软甲,怕是以为哪来的小公子出来游街。
  景言峯这种人就跟他爹一个德行,说些礼仪道德都得建立在他自己能获得利益的基础上,单单剔出来讲的话,就像是放了个屁,听响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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