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先前荀还是为了偷袭成功胡乱将碗放到桌子上,那碗也就是搭了个边,放得并不平稳,如今被荀还是轻轻一碰后无助地向下坠落,而旁边的两人根本没有搭理碗的意思,亲密无间的同时又好像在打架一般,总要较出个高低。
砰的一声瓷碗落地,荀还是却依旧被谢玉绥桎梏着,养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力气这会儿几乎用尽,他在最后一次挣扎后终于放弃抵抗,荀阁主就这点好,抗争不过从来不勉强自己。
可就在他双手认命地环在谢玉绥腰上之际,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力推开,人尚未见着,声音率先喊了起来:王爷!王爷你们不是打起来了吧。
那人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明显跑了调,荀还是掀开眼皮,视线透过谢玉绥的肩头看过去,就见早上还跟他一起偷偷出门喝酒的人,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一张嘴大的几乎能塞个鸡蛋。
荀还是方才认命的心这会儿又开始不安分,在感觉到谢玉绥想要分开之际,刻意搂上他的脖子,舌头沿着他的唇线描绘了一圈,眼睛却是落在邬奉身上挑了挑眉。
邬奉原本站在外面等着请罪,他来的稍晚,谢玉绥前脚端着药进门,他后脚才到,原本以为喝药也用不了多少功夫,结果就听见屋里乱声不停,吓得他以为两个人打了起来,结果推门而入的这一幕险些让他戳瞎双眼。
怎么办,现在到底该走还是该留应该走吧,可是脚突然不会动了怎么办,这妖孽是什么表情,挑事儿?妖孽果然是妖孽,害他犯错误也就算了,竟然把王爷蛊惑成这样!
邬奉心里骂骂咧咧脚下却好像生了根,直到见着那妖孽终于肯放开自家王爷,下巴垫在谢玉绥的肩头,嘴唇上似乎染了胭脂,看过来时刻意挑着眉毛,随即无比刻意地扬着声音问:邬小将军的癖好当真是特殊,竟喜欢看别人亲热,莫不是猫儿成精?
邬奉没太听明白荀还是什么意思,但双脚终于有反应了,他怒视着荀还是道:你才是猫!
你看,春天了,你还说你不是猫?荀还是故意在谢玉绥的脖子上蹭了蹭。
眼瞧着这一幕邬奉终于待不住了,他不再理会荀还是,双手抱拳作揖,对谢玉绥道:王爷,我晚点再过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好在还记得将门关上。
屋里又剩下两个人,荀还是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双手扣在谢玉绥的腰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挂着。
谢玉绥无奈放任他玩个开心,这会儿才出声:还说邬奉像猫,你瞧瞧自己什么样,可不是一个猫样?
荀还是没觉得猫有什么不好,索性借着这个由头又往谢玉绥身上赖了赖,刻意往他脖子上吹了口气,软着嗓子道:王爷您看,春天了。
谢玉绥只听了一耳朵就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这么久以来聚少离多,每次见面时也是各怀心事,除去刻意的撩拨以外,亲密之事只有那么一次,可就荀还是现在这身体,再养个半年都说不准怎么样,哪里敢折腾。
谢玉绥轻拍荀还是的肩膀,侧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乖,春天了猫儿也得知道节制,还有一碗药赶紧喝了。
荀还是瘪瘪嘴,总觉得这王爷莫不是石头做的,自己都这样送上门了还能惦记着一碗药。
也不是非要跟一碗药吃醋,但他心里就是别扭的慌,拢了拢四散的衣衫,他坐到一侧就是不看那碗药,手托着下巴又想起先前邬奉跟他说的话,刚刚不顺的气自己又找到了路子顺了。
谢玉绥站在一侧,几乎将夕阳透进来的那点光悉数遮住,而自己便待在他影子之下,像是被拥抱着。
上午的那点酒虽没让他醉倒,但是睡醒之后胃确实有些不舒服,这会儿解酒药起了作用,胃里暖暖的,他一舒服心思就开始活络,然后就歪头抬眼看着谢玉绥道:听说,你阳宁城外的宿明山上开了一种花,那花长在悬崖峭壁十分难得,花瓣呈淡蓝色,花蕊却是殷红的,不知那花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谢玉绥一愣,随后了然道:邬奉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荀还是弯着眼睛,我胡扯的。
胡扯个屁,荀还是每日喝的药里就有着这种花。
说道阳宁,另外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谢玉绥坐到一侧,没再催着荀还是喝药。
何事?
不管是不是真的感兴趣,聊聊天倒也挺好,反正不喝药就乐得开心,虽然躲过这会儿晚点肯定还是要喝。
邵经略你还记得吧。谢玉绥点了个名字。
荀还是点头:现在不是祁国的人了么?说来这邵小将军也真是个人才,全家都为邾国尽忠,自己说奔向祁国就奔向祁国了。
谢玉绥笑笑,这其中弯弯绕绕那么多说起来又很没意思也没必要,没有一个将军原意放弃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领土,邵经略做出这个选择时,心里已经承受了莫大的创伤。
一如面前这位天枢阁阁主,如今不也是到了祁国王府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这段,谢玉绥道:前些时日邵经略跟我说他在阳宁的时候见着了方景明。
说来方景明这人就更加奇怪了,起初在人们都以为他忠于老阁主的时候,他在面对老阁主之死几乎无动于衷,后来人们都觉得或许他其实是忠于陛下,结果又成了太子的人,如今太子做了皇帝,按理说他怎么的也成了新皇的亲信,可就在皇帝登基之后,这人突然没了声息。
他去阳宁不会是为了找邵经略的吧?
正是如此。谢玉绥道。
荀还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儿不难理解了,方景明这个人的内心就跟他的容貌一样扭曲,相较于荀还是带着目的在搅乱邾国的浑水,方景明就显得有些疯狂。
他只想让整个邾国乱成一锅粥,能彻底覆国再好不过。
你还记得邾国后宫里的传言吧,就是德妃戕害皇嗣这事儿,其实也是方景明搞的鬼。别看他长得一副没脑子的样子,其实坏心眼很多。荀还是颇为嫌弃道:江湖都说我疯,其实他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玉绥摸摸荀还是散在身后的头发,道:估摸景言峯也发现了方景明的问题,所以暗自想要料理了他,但是邾国现在一时人手不足,便让方景明成功逃到了阳宁。他可能以为邾国于邵经略而言也算是有仇了,想找他联手。
那他算是找错人了,就邵经略的性格,他更愿意带着大军打过去。
对啊,所以他就顺便又打听了一下你在何处。谢玉绥说的轻巧,荀还是却是一愣。
他虽醒的时日不长,但也大抵听说,在邾国几乎人人都认为荀还是已经死了,便是死在祁国豫王的手里。
就是不知道方景明的这一问到底是试探还是得到了其他消息。
这一刻荀还是的眼尾略微有些下垂,脸上的笑容也收敛很多,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谢玉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荀还是很少会做出这种样子,就谢玉绥认识他以来还是第一次瞧见,可即便只有一次他也能猜出荀还是为何做出这副表情。
你无需多想,很多事情并非你一力所能改变,在尽自己最大能力之后,结局如何便只能听天命。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荀还是惊讶。
其实不问你并不代表我不关心,许多事情顺着细枝末节便能摸出一二。谢玉绥叹了口气,手里揉捏着荀还是的一缕长发,父亲当年的事情并非你的错,不要让自己有太大的压力,即便当初他未曾救你,邾国皇帝也会从旁的地方找借口。
至于父亲的尸身。谢玉绥突然起身走到荀还是面前,将他头摁在怀里像是安慰一般,已经寻着,虽只剩下白骨但到底还是带了回来。
寻着了?荀还是仰头,这个角度只能瞧见谢玉绥的下巴,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当初你刻意引江湖人四下寻找,如此大的阵仗别说是我了,想必连皇帝也察觉到了吧?谢玉绥眼里满是温柔,只可惜荀还是现在看不见,不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听他说话,总得趁机占点便宜才行。
谢玉绥道:当初你于数百侍卫中救得皇帝至城墙,不就是因着皇帝以父亲的尸身谈条件?
荀还是噗嗤一下笑出声:你这是想嘲笑我上当受骗?
你个小狐狸还能上当受骗?若是你真想从皇帝口中得到讯息,又怎么会将他带至宫墙之上?那可是个能送命的地方。谢玉绥用力敲了下荀还是的脑袋,一想这事儿就来气,还差点把自己命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