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荀还是在这事上理亏,不过是他过去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这也怪不得他,任何一个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的人,大抵都不会将命当回事吧,荀还是这样想着。
  心中不以为然,但他不会挂在嘴上,明显不占上风的话题傻子才会挑起来。
  谢玉绥也不太想就这个继续说下去,暂且先放过了他,以后找机会慢慢算账。
  唉,这话其实没办法说下去,你自己盘算了那么多,我这样一点点说给你听好像没什么意思。
  很有意思啊。荀还是侧头枕在谢玉绥的胸膛上,你看我一字还未透露,你就如此了解我了,这让我怎么能不心动?
  当真是鬼话连篇,谢玉绥闷声笑着。
  你这是当故事听了。
  荀还是跟着笑笑。
  有什么可说的呢,当初你将老阁主设计杀了,不就是因为知道我父亲被皇帝暗中杀害之际,老阁主手中捏有皇帝的把柄,这才将尸身偷出藏匿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谢玉绥道,说到这我还得谢谢你,虽说我知道父亲被人藏匿了起来,却未曾想藏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
  还是在那个墓里?荀还是问。
  当时他身体情况不太好,之后又一直忙碌着,所以未有机会再回去查看。
  在不远处的野坟地里。谢玉绥轻声道,还好,并不吵闹的一个地方,虽然寒酸了点,却很安静,父亲喜欢安静的地方。
  怎么发现的?荀还是刚问出口,立刻恍然,偷袭我的那个人?说完他紧接着笑笑,说来也是我的失误,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方景明竟然不是个哑巴。
  方景明一直深受老阁主信任,能知道这些并不稀奇。
  谢玉绥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荀还是的头发,带着点安慰的意味: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再惦记,你这人话不说开总喜欢想东想西,自己却又不会主动开口。父亲如今已经接了回来,跟那件事情有牵扯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以后不要再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如今你要记得,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荀还是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其实这个颤抖幅度很小,但因着两个人正拥抱着,这一点点小动作还是被谢玉绥察觉到。他心中有些心疼,抚摸的动作便更加轻柔。
  别的话还好,荀还是听了其实无甚感觉,他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根本没办法去安置什么人的遗骸,自然由亲儿子去料理后事更好,荀还是对此并无想法,自然也就不想去多问。至于习惯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谢玉绥觉得这是毛病便是毛病吧。
  只是最后一句话
  既然我自己这么重要,我就应该对自己好点。我不想喝那药了,苦得倒胃,这会儿喝完晚饭都不用吃了。荀还是其实是故意这样说,两人先前的话题略微有些沉重,他也不太习惯一直被人安慰着。
  本就是随便耍赖,没想到谢玉绥一点停顿都没有,直接回了句:好。
  荀还是一愣,赶忙推开谢玉绥对上他的眼睛:不是,你就答应了?
  谢玉绥好笑地看着他:答应了也不行?你还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荀还是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药,又看看谢玉绥,小心翼翼地问:以后都可以不喝了?
  你是不是没睡醒?谢玉绥曲指敲了下他的脑袋,这会儿药都凉了,晚点热热再喝。
  荀还是瘪瘪嘴,他就知道这玩意逃不掉。
  谢玉绥瞧着他那副不服气的样子眉头一挑:先前喝酒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讨个明白,如今连药都不想喝,明天岂不是想上房揭瓦?
  房揭瓦是谁?我可不熟。要瞧着就要翻旧账,荀还是突然站了起来,两人几乎贴到一起,他刻意压低声音蛊惑道,王爷,我饿了。
  谢玉绥眸色黝黑,喉咙滚动,衣衫纷飞间直接将人拥到了怀里,待荀还是再反应过来之际两个人已然倒在了床上,亲吻接踵而至。
  *
  虽说荀还是现如今已然行动自如,除了脸色依旧苍白以外面上已经看不出其他问题,但内里亏虚的厉害,经脉现如今依旧未曾恢复,像漏气的球一样每时每刻都需要药的补救,正因如此他每天三顿都吃着药。
  燎原之火灼烧着整个床榻,待平稳之际荀还是伏在床上喘着粗气,任由谢玉绥拿着沾湿的帕子给他擦着身子和手指。
  两人到底没有做到最后,顾忌着荀还是的身体点到即止,只是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却已经很晚。
  荀还是软趴趴地躺在被窝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谢玉绥在他额头上轻吻着:待会儿我让人将晚饭送到屋子里,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你乖乖吃饭喝药听到没?
  荀还是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是应下。
  两人闹腾的着实有些久,一般谢玉绥都会陪他吃完饭再去处理公事,但今日再拖下去恐不能哄着荀还是睡觉,相较而言,荀还是觉得睡觉这事比较大,所以老早就跟谢玉绥说过,晚饭可以不一起吃,但是觉必须一起睡。
  谢玉绥离开后没多久管家就带着人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荀还是本以为今天就一人吃饭便也没着急,想在床上多赖一会儿,结果没赖多久又一人推门而入。
  荀还是抬眼就见李兰庭正端着一个碗进来,只一眼荀还是就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他一脸愁苦地盯着李兰庭,即便不说,他也知道这位李大夫很怕他,能离远点绝对不靠近,今日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能让李大夫亲自送药。
  李兰庭战战兢兢地将药放在桌子上,此时荀还是已然起身,身上随便披了一件青色的外套走到桌边:李大夫今日是要与我一同用餐?
  啊
  李兰庭瞥了眼荀还是,杀神别说传闻如何,不动手的时候模样当真是好看,可,可这只是表象啊。之后想想邬奉那么个大老爷们跑他门前哭哭啼啼样子,不管哪边都挺要命。
  李兰庭用力闭了闭眼,最后觉得反正人都已经过来了,荀还是总不至于就在王府动手,便硬着头皮将邬奉供了出来:邬小将军让我过来跟阁主说句话。
  说什么,他自己就不能来说,还非得托着你过来?荀还是坐到桌边拿着筷子,不甚在意地看着今日的菜。
  都比较清淡,但味道闻着很不错。
  李兰庭其实也不是特别怂,他只是比较惜命,但一想邬奉说过的话,他内心叹了口气,得,认命了。
  荀还是的眉眼平时并不带戾气,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沟通,李兰庭只想把话说完就走,便也没有坐下,直接开口:听说早先阁主跟邬小将军一起去喝酒了?
  你也是来说教的?荀还是没抬头,甚至话音里没有带任何情绪,可是李兰庭还是察觉到荀还是的不悦。
  李兰庭咽了咽口水:倒,倒也没说教这么严重,就是想劝阁主注意身体,毕竟当初能将您救回来很是不易。
  嗯。荀还是应了一声,药会喝,放在这就行。
  他也就是当着谢玉绥的面耍赖,其实每一次喝药都未曾落下。
  荀还是这已经是逐客令了,若换做平时,李兰庭本应该借此赶紧跑,然而这次他却一步未挪,瞧着荀还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心中纠结一番,最后硬撑着头皮接着道:或许阁主不知道,李某虽说算是个杂家,但其实就医术之上并未有多深造诣,而如今能配出此番药方也要亏得王爷多方研究古籍,当初他本想从邾国皇帝那里取得毒药,以此制得解药,可那毒您也应该知道,并非寻常制毒方法,不过是将一群相克相生的药材混杂在一起,并无迹象可寻。
  荀还是正夹着一根菜叶到碗里,看不出对于李兰庭这话有啥反应。
  这话在下本不该多言,但是邬小将军怕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主要他怕您影响王爷,就托我过来跟您说一声。
  荀还是心里暗笑,这若是邬奉过来多话,荀还是有一百种方法让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自己离开,但是对李兰庭他却没办法像对待邬奉那样肆无忌惮,到底还是救了他一命的人。
  李兰庭道:当初王爷因一直找不到方法,差点以身试毒。
  荀还是筷子突然一顿。
  屋内光线很暗,李兰庭并未察觉到荀还是的动作,他呼了口气继续道:亏得王爷手下有个祖上盗墓的,以此得到一本古医书,曾有关于经脉之上的描述,毒虽不同,本质上却大同小异,只是那药材极其难寻。
  在下这话并无旁的意思,只是希望阁主能珍重自己,毕竟如今已有人将您当作珍宝一样捧在手心,莫要自轻。后面的话李兰庭说的自然,其实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话音方落逃似的离开,所以他也没有看见,荀还是的筷子悬在一处青菜之上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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