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你进天枢阁很早?谢玉绥问。
挺早至少比公子早吧。穆则想了想,虽然我不知道二位又因何闹不愉快,想来跟前些时日程普那事有关罢?
谢玉绥不置可否。
穆则道:公子并非神机妙算,他只是习惯于给自己的计划里留有一些随机应变,就好像他早年刻意在邕州偶遇王爷一般,他的计划就只有偶遇,毒发被您发现是意外,之后依着不太好的身体跟在您身边便是随机应变。
那如果我没有捡到他?话问出口,谢玉绥想了想,估计荀还是没死在那的话,届时肯定会找其他机会再制造一个偶遇。
相遇是必然,至于如何相遇就是穆则口中的随机应变。
穆则瞧着谢玉绥皱在一起的眉头,笑道:所以前些时日,公子与程普相遇是必然,程普与方景明联系是必然,其余的就是随机应变了。他不是真的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只是想帮您做点事情,让您少操些心,没有其他的想法。
话虽如此,一想到荀还是真的差点被方景明带下悬崖,他就心有余悸。
荀还是嘴上说着那些都在他的计划中,傻子才相信坠崖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这不将自己当回事的毛病得改。谢玉绥想着。
穆则双眼紧盯着药罐子,未再多言。
过了会儿谢玉绥问:从前天枢阁里,惦记他的人还挺多。
啊挺多的吧,毕竟公子那模样您也晓得。穆则觉得空气中的药味里似乎加了点酸,不过在那些人动手前就已经被阁主切了。
还有人动手动脚?
啊这好像不是重点吧,穆则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画蛇添足了,敢动阁主的人也不多。
谢玉绥:不多就是说还有?
应该?穆则有些忐忑,这话怎么接
该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从窗边传来,穆则如释重负。
该吃药了。他接话。
眼瞧着窗外原本还一脸明朗的人,听见这话后五官瞬间挤到了一起:这玩意还得喝多久。
喝酒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或许会延缓你身体恢复,要多喝一阵子药?谢玉绥一抬眉毛,看向窗边伸进来的脑袋。
荀还是瘪瘪嘴不敢说话。
作为多次喝酒被抓包的惯犯,经验告诉他此时应该闭嘴。
王爷。荀还是手心托着下巴,长发随意拢在脑后,身上搭着一间淡青色的衣衫,顶着一张略微有些苍白的脸,可怜巴巴地说,您过来瞧瞧,我脸上的伤痕是不是要留疤了?
几日下来,荀还是脸上擦伤结的痂都已经脱落,只留下一条颜色浅淡的痕迹,估摸着要不了几日便会消失。
这是荀还是刻意找了个借口叫人罢了,穆则在一旁听得耳朵痒,可又得看着火走不开,浑身难受的很。
借口再蹩脚都会有人信。
谢玉绥走到窗边还有一步远的时候站定,垂眼瞧着荀还是的脸,面无表情道:几乎看不见了,好好涂药,不会留疤。
那不行,如今这样你都不愿意理我了,待岁月老去,脸上再添了道留疤,你岂不是要始乱终弃?荀还是耍赖,你得好好给我瞧瞧!
谢玉绥叹着气又往前走了一步,脚尖抵在墙上,躬身看着荀还是脸颊上淡淡的痕迹,方要开口说无事,面前那人却突然仰头。
两唇相碰,柔软冰凉的触感让谢玉绥浑身一颤。
他看着荀还是弯着眼睛,柔着嗓子道:不气了吧,我赔罪成不?
那笑容恍若竹林间掠过的风,将他起初略有些落空的心填地满满的。
从前那个浑身只余血腥味的人,如今周遭只有清苦的药味,面色虽有苍白却隐约能见着一点血色,碎落的日光散在眼睛里,正像一个眼巴巴讨糖吃的小孩子。
谢玉绥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原本纠结的事情变得无足轻重。
不过是一个养了十多年的习惯罢了,大不了多宠宠,左右以后日子还长。
哐当
碎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个人齐齐转头,就见穆则正双手捧着药罐子,脚下一个瓷碗四分五裂。
他笑得一脸尴尬,赶紧将药罐子放到桌子上,留下一句:等会儿公子别忘了喝。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碍事的人没了,荀还是摩挲着下巴道:不行,我得寻个方法将你拴着正巧我认识一个雕玉极好的人,找他定两个玉佩,一个挂你身上,一个我收着,算作定情信物了。
你还认识这种人?谢玉绥惊讶,随即又想起来从前那个所谓的他父亲的遗物,所以那枚凤凰玉佩便是你去找这位朋友做的?
荀还是笑:是啊,那么劣质的玉,信的傻子还挺多。
那玉如今不知落到了何处,说不准就被某个心怀不轨的傻子捡到准备做点文章。
谢玉绥跟着笑笑:定情信物还是算了,那东西说丢就丢,没什么用处。
怎么荀还是刚想问他竟然还打着丢的主意,结果身子一轻,直接被谢玉绥从窗户捞进了厨房。
腰部正好磕在窗台上,荀还是眉头刚要皱起,人又被捞到了怀里。
两人贴的很近,呼吸纠缠之下气温也渐渐热络了起来。
这种时候不做点什么就不是荀还是了。
他舔舔舌头就准备讨点肉吃,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荀还是已经很熟络。
结果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谢玉绥先一步道:定情信物哪里栓得住你这个妖精,回去跟我把婚书签了。
什么?荀还是正要作乱的手僵在谢玉绥身后,一愣。
婚书。谢玉绥低头咬着他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全文完
第109章 番外六
邾国气数未尽,大伤元气后彻底消停了,邾国皇帝自知能力不足,无以强国征战,便将精力放在了后宫,致力于生个出色的皇子,说不准有生之年还能看见祁国被灭。
当然,这只是邾国皇帝一厢情愿。
如今祁国独大,祁国皇帝虽也是个昏聩的,但摄政王能力出众,大权独揽,操控着傀儡皇帝四处征战,就差将整个天下揽入囊中。
本因荀还是的死讯而高兴了没几天的代国和焦祝尤其难熬,他们两国资源颇多,早年邾祁斗得厉害,没空搭理他们,两国每年都靠着上供保平安。
如今邾国眼看着不成了,两国生怕闲下来的祁国摄政王嫌贡品太少,直接将他们吞了。
尤其是在得知荀还是到了祁国。
祁国国君在躺平了两年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开始不消停,傀儡皇帝当得极其不称职,甚至于摄政王已经将处理方式写于纸上,让他在早朝的时候照本宣科即可,便是这样傀儡皇帝都说不明白,闹出了不少幺蛾子。
几次之下虽不至于撼动过本,却让摄政王极其忙碌。
代国闻风,反抗之心蠢蠢欲动,几番派使臣到焦祝游说,终得联合焦祝一同对祁国发难,两相接壤之地同时动兵,边境百姓受苦不安,其他地方一下子涌入不少难民,连带着都城也时有见到。
虽说战争有来有往,尚且算不得紧迫,可百姓惶惶,摄政王不得不挂帅出征,以得安抚民心。
然而谢玉绥刚离开王府,后院就起了火,火的源头自然就是那个安分了好几年的前天枢阁阁主荀还是如今的摄政王家眷。
家眷刚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震荡,一辆马车就将人送进了王府,本以为是抓回来的俘虏,不曾想这俘虏竟然进了内院。
后来王府上上下下知晓王爷和那位天枢阁前阁主什么关系,期初众人怕得要死,哪怕荀还是表现得再如何平易近人,在众人眼里,他都是个好看却吃人的妖精。
好在妖精除了喜欢逗弄王爷以外,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日子久了,胆子大的下人们敢和荀还是搭句话,发现其实这位杀神也没传说中那么恐怖,甚至连气都未曾生过,反倒是王爷总会莫名其妙发火。
再后来,宅子就一片祥和了。
祥和的这几年里,王爷白天忙碌朝政,夜里回家被调戏的脸黑,一大早再顶着臭脸上朝,亏得如此,祁国上下都知道摄政王脾气不好,万万惹不得,在树威信这方面倒是没费多大功夫。
再说说这个后院着的火。
荀还是这几年实在是太老实了,除去嘴皮子上功夫了得,整个人乖巧程度远超过谢玉绥想象。
他本以为像荀还是这种长期混迹朝野江湖的人应该是个闲不住的,至少也得隔三差五跑出去几天,可荀还是本人非但没有往外跑,甚至连王府都很少出,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院子里看天,倒是让谢玉绥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