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敢死队。”说话的功夫,裴西稚吃完了一盘,他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又端起一盘牛排继续吃。
这盘的酱汁是绿色的,吃起来有点儿像之前喝的青草牛奶的味道。
“哦,敢死队,下次还是不能让你看这些类型的连续剧了。”程伯一拍手,肯定道:“还是多让你看看恋爱剧好,不容易跟少爷吵架。”
裴西稚边嚼边分神问:“风流太子俏和尚吗?”
“对啊,那样的适合你看。”程伯说。
“太子爷跟那个俏和尚分开了,他说要跟和尚老死不相往来。”裴西稚咽下一口肉,极其真诚地说:“就下午的时候,我看的新剧情,太子爷跟梁砚舟一样,不理人了。”
“……”程伯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裴西稚,说:“西稚,吃东西还是保持安静的好,你吃吧,我回房间陪尾尾打电话去了。”
尾尾是程伯女儿养的一只小约克夏。
它又不会说话,裴西稚有理由怀疑,程伯是想跟他女儿打电话而找出来的借口。
不到半个小时,四五盘牛排被西稚一扫而光。
裴西稚本想继续看电视的,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程伯帮忙调台,完全能够自己找到喜欢看的电视。
但不知为何今天倦意来得早,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就感觉困得天旋地转。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需要睡觉了,强撑着去浴室洗漱了一番。
洗澡时,浴室里的壁灯一直往他脑子里晃,晃得他思维一直发散。
胸腔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闷,呼吸逐渐变得孱弱,等到进了卧室,裴西稚几乎是一头栽到了床上。
他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出现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实验室的担架上恍若有一个虚无的、不断在流血的人,血淋淋地流满了一地。
血流到脚边,他站在实验室的中央,想让他们放过自己,回应他的是戏谑的笑声。
裴西稚看见远处仿佛有一个人站着,像是梁砚舟。
他走过去,想去牵梁砚舟的手,他想让梁砚舟带自己走。
在两只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他被梁砚舟甩开,紧接着他来到了梁砚舟的房间,地面满是他打碎的花瓶残渣,他的双手被磨得鲜血淋漓。
“出去……”
“给我出去……”
梁砚舟的声音出现了,是那天他生气地要赶自己走时说的话,裴西稚慢慢听不清了。
周围响起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裴西稚下意识道歉,嘴上呢喃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梁砚舟,我想给你道歉,但是发不了消息……”
“裴西稚。”梁砚舟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比起刚刚的声音要更真实,存在感也更强一些:“醒一醒。”
好近。
梁砚舟的声音似乎就在耳侧,已经近到裴西稚在朦胧之间,闻见了梁砚舟身上的那道西柚清香。
就这样一点一点萦绕在他身侧。
在他即将要继续昏沉地睡下去时,耳边再度响起梁砚舟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第16章 你今天有原谅我吗?
“把这瓶药打完慢慢会清醒的。”家庭医生边整理医药箱边说:“裴先生这是过敏了,根据初步判断,过敏源应该是牛肉,其余的要等具体的检查结果出了才能确定,不过不用担心,输完液会好很多。”
“这瓶药要打多久?”梁砚舟皱起眉头,垂眼看着自己那只被裴西稚紧紧抓住的手。
“一个小时左右。”家庭医生说。
“……”梁砚舟试图把手抽出来,可才刚动一下,裴西稚就抬手掀开了被角去抓梁砚舟的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裴西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声音有些粘糊,面颊、脖颈及手腕都红了大片,看起来像被闷久了,出了一身汗。
梁砚舟蹙了蹙眉,没再尝试把手抽走,他侧过脸,跟家庭医生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家庭医生说‘好的’,交代了几项注意事项与服药间隔时间,离开了别墅。
等家庭医生离开,程伯搬了张靠椅到裴西稚的床前,轻声道:“是我不知道西稚牛肉过敏,给他做了牛排。”
“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梁砚舟抬手揉了下眉心,俊逸的脸庞携着一丝疲倦,他拉了下椅子,坐下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程伯看了裴西稚一眼,又看了看被裴西稚紧拽着的那只手,说道:“西稚他一直很愧疚把夫人的花瓶打碎了,他醒来看到你在这里会很开心的。”
“他很愧疚?”很愧疚还能一个人吃四份牛排?梁砚舟垂眼看了下床上躺着的人,轻轻嗤笑一声,反问道。
“是啊。”程伯面不改色:“他给你发了很多消息,这几天也总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应该是想表达自己的歉意。”
“很多消息?”梁砚舟动了下眼皮,从口袋拿出手机开机。
“是的。”程伯答道。话带到他没有继续停留,端了杯水放在床头柜,离开了房间。
这几天指挥中心有外派行动,去的地方太偏,手机没有信号,梁砚舟带了通讯器,手机则直接关机留在了办公室。
行程紧张,他是今天下午才归的队。
回来又做了一下午汇报总结,等到六七点跟周时序在指挥中心附近吃了个晚饭,正准备回指挥中心去签署文件就接到了程伯打给冯祁的电话。
为了不耽误解封文件下发,梁砚舟在车上接收了电子文件查看,这么说来,他一路回来到现在都还没看过手机。
他单手解开手机,打开了通讯软件。
除开他先前看见的几条通讯好友申请,这几天裴西稚一共发了53条通讯好友申请。
梁砚舟点开申请栏看,裴西稚的头像是自设的,图片是拍摄的一小块蓝雪花,拍得有些乱,但能看清前面几朵,想来也是认真拍了很久的。
如果是换作平时,梁砚舟一一查看这些消息的概率简直为零。
但现在他被裴西稚牵着,一只手操作手机,除了看看这些消息也没什么好做的。
通过消息能看出来前两天的时候裴西稚还相当拘谨,只敢先道歉再问能不能通过好友申请。
等到第三天应该是发现了可以使用语音,一连发了好几条语音申请。
梁砚舟滑动了下屏幕,又侧眸看了看裴西稚,此刻的裴西稚睡得有些沉,脸侧被压出了一条浅红色的印子,他翻了下身,把脑袋抵在梁砚舟的手背上。
微微颤动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暗影,他的五官本来就没什么攻击性,有颧骨那颗圆润的黑痣加持,加之睡着了,整个人比平时还要乖出许多。
等人静下来不动了,梁砚舟就收回了视线。
他点了两下屏幕,听筒里传出来裴西稚有点儿磕巴的声音。
“梁砚舟,你今天有原谅我吗?”像是在念不熟悉的课本内容:“有的话请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吧。”
“我现在改正了呢,认识了一些字,也知道不应该不经同意进你的房间了,请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吧。”
“我会给你备注很好的昵称的,你就通过一下吧。”
几乎每一句的末尾都会加上类似于‘请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吧’这样的话。
也是,以他的认知也不懂说太多其他的话。
梁砚舟也不懂裴西稚是怎么做到这么有耐心的,就好像如果今天他没有回来,或者说没有同意裴西稚的好友,他就会一直这么发下去。
完全不会觉得无趣或疲倦。
一条一条往下滑,几乎全都是差不多的话术,唯一的变化就是,中间偶尔会参杂着几条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加好友文学。
梁砚舟没有再点开看,直接下滑到了最新的一条。
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梁砚舟,我好像有一点难受,你是不是收不到我的消息?”
此时应该是他刚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发的,声音还没有梁砚舟回来时那么哑。
梁砚舟又看了眼床上的人。
他此刻在想,为什么裴西稚会把自己当作救命稻草,他更应该做的,其实是先告诉程伯,程伯会给他叫医生。
但他好像总是不懂,不懂应该求近舍远,反而在危险的时候把消息发给了连好友申请都还没有同意的人。
他也不懂花瓶的重要性,甚至单纯到以为重新拿一个就能够将事情就此揭过。
而且他似乎还不懂,如果当时自己有要紧事,即使是接到电话,也不会赶回来的。
他的过度依赖令梁砚舟费解。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自己真的没有管裴西稚,他也不会计较这些。
毕竟,他的生活常识已经不是流浪汉能比拟的,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只有几岁、完全不会记仇的小孩。
但那太不合理,资料显示,裴西稚已经成年了,并且通过了基因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