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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然而,这还不是最差的情况。
  房间内的气温还在不断下降,裴西稚很快就被冻得浑身颤抖、四肢发麻。
  热量的快速流失让裴西稚瘫坐在地,他无力地靠在墙角,胸腔闷得仿佛呼吸都要停滞。
  气息越来越孱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正当裴西稚垂着脑袋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模糊、杂乱无章、焦急的脚步声忽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把门打开。”一道冷淡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是梁砚舟。
  裴西稚蓦地睁开眼睛,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撞了撞墙壁,但墙壁太厚,裴西稚此刻的力量又太微弱,几乎是等于没发出什么声音。
  保镖谄媚的声音从门缝处溢进来:“梁少爷,这里面是院长存放的实验药剂,现在打开的话会掐断电源,药剂会损坏的。”
  “是啊。”另一名保镖说:“裴先生是合法公民,就算院长请裴先生过来,也不可能会关起来……”
  “唔……”裴西稚强撑起精神,单手扶着墙壁挪到了门口。
  他不停地用肩膀去撞门,显示屏被撞得亮起,但制造出的声响依旧不足以传到门外。
  长时间的低温已经让裴西稚有些神智不清,四肢酸软得无法动弹,疲惫竭力的感觉扑面而来,而属于梁砚舟的脚步,却在渐行渐远。
  “唔……唔……”裴西稚完全发不出声音,泪水成串地往下掉,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胶质塑料的味道,裴西稚努力张嘴,最后也只是徒劳。
  脚步声消失了,门口窸窸窣窣地响了会儿,裴西稚失力跌坐在地,昏昏欲睡之际,泛白的光幕骤然照进房间。
  裴西稚只觉双臂被拽了一下,紧接着他感到了丝丝温暖,走廊明亮的灯光晃得他快要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的,裴西稚好似看见了远处越来越小的背影。
  “你怎么把温度开这么低?给点教训就行了,人要是死了谁负责?”
  “谁知道梁少爷会自己找过来……”
  梁砚舟……
  听见保镖提到梁砚舟,裴西稚攒起力气挣扎了一下。
  两名保镖没料到裴西稚会忽然抵抗,一时没拉住人,裴西稚直接摔跪到了地上,霎时传出一声闷响。
  眼前的景象全部变得扭曲虚幻,裴西稚感觉最后的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直愣愣往前栽。
  光洁的地面不断逼近,裴西稚无助地闭上眼,但他想象中摔得鼻青脸肿的画面没有出现,他栽到了一个温暖、充满安全感的怀里。
  “裴西稚。”
  “西稚。”
  梁砚舟的声音似远似近,裴西稚已经听不清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的裴西稚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他被看不清脸的黑衣男人堵在一条分叉路口,路口的两端分别是苦寒无比的冰雪世界,与冒着滚烫岩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裴西稚蜷缩着,满是水汽的眼睛透过臂弯,不停地在找寻梁砚舟的身影,但梁砚舟却始终没有出现。
  面前的男人压迫性地朝裴西稚伸出手,裴西稚被吓得持续后退,就快要掉进那个咕噜冒泡的火山口。
  底下溅起的熔岩仿佛就落在裴西稚腰间,他被烫得快要不能呼吸,熔岩的温度不断上升,裴西稚后背的痛感也愈来愈强烈。
  他求饶似的张开手想要抓一根救命稻草,掌心吹过一阵闷热的微风,在快要窒息的下一秒,裴西稚抓到了——一只略带粗糙但温和的手掌,轻轻包裹住了他的手腕。
  “裴西稚。”是梁砚舟难掩担忧的声音,很近。
  裴西稚的心里像是落进一滴泉水,清泉蓄在胸腔片刻,在听到梁砚舟声音的那一刻,瞬间扩散开。
  他倏地惊醒过来,错愕惶恐地睁开眼,大喊道:“梁砚舟!”
  “咳、咳……”裴西稚剧烈咳嗽的同时从床上弹了起来,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钻入裴西稚的鼻腔,他闭上眼睛迷迷瞪瞪地吸了两口,回应他的是额前不轻不重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抚摸。
  裴西稚重新掀开眼眸,潮湿的眸底还带着些许恐惧,他抬手握住抵在自己额头的手掌,轻轻推开,在看清手掌的主人后,紧皱的眉微微松开了些。
  未等裴西稚情绪发散,梁砚舟先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肩,将人小心抱到了怀里。
  空间内安静得针落有声。
  梁砚舟的体温与气息通过薄薄的衣物传过来,时隐时现地萦绕在裴西稚的每一寸肌肤。
  彼此无言半晌,裴西稚终于像一台卡顿了很久才读档成功的老式留声机,迟缓地张开了手,他与梁砚舟抱得很紧,身体止不住颤抖着委屈埋怨。
  “你怎么不快一点来找我。”
  “梁砚舟……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第50章 -3S级实验体
  夜幕低垂,窗外弥漫在空中的雨雾,被昏黄的路灯光线照得粒粒分明。
  裴西稚大抵是太委屈了,懵懵懂懂间,他竟觉得窗外的细雨都化作了他泛红眼眶里的泪。
  “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梁砚舟搂住裴西稚的后背,避开伤口轻抚了几下,允诺他:“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裴西稚的脸埋在梁砚舟颈侧,手握着拳搭在梁砚舟胸膛上,肩膀抖动得厉害,汹涌的泪水直往外冒,他别过眼靠着梁砚舟,忍不住说:“他们踹我了,我的纸条也被弄脏了……”
  怕不小心碰到裴西稚的伤,梁砚舟把裴西稚拉开些扶好,眼泪掉到两人手背上。
  “他们把我捆住了,我的手,”裴西稚顿了顿,手腕绕到梁砚舟的身后,混着哭腔很急地说:“就是这样被捆在了背后,我打不开门,那里面还很冷……”
  裴西稚双眼通红地看着梁砚舟,手不停地比划着,语速很快地诉说着当时令他心惊的场景。
  梁砚舟听罢,抬起只手捧着裴西稚的脸颊,擦了擦他眼尾的泪,让他不要哭了,又哑声给出交代:“人已经处理了。”
  裴西稚配合地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吞声道:“他们说你不会来找我了,我想要自己出去,但是我的手被很用力地捆住了……”
  梁砚舟闻言轻轻拨开裴西稚汗湿的刘海,垂下眼,目光落在裴西稚被勒地红肿淤青的手腕上,喉结极不明显地滚动了下,却没说话。
  “我的嘴巴也被封住了。”裴西稚的语气像是抱怨,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在告状:“我拍门了,你怎么都听不到,你走得好快,差点我就要被送走了。”
  “不会。”梁砚舟掌心贴到裴西稚的后颈,安慰似的捏了捏:“没有走,我是去拿监控。”
  “什么……”裴西稚面露疑惑,晶莹的泪水挂在睫梢,但没有再继续落泪,只是微微啜泣道:“你走了呀。”
  “我在他那没有特权。”梁砚舟抽了张纸把裴西稚脸颊上残留的泪水擦干净:“不会不管你。”
  “这样吗?”裴西稚问。
  梁砚舟‘嗯’了一声,又说了句‘不会走’。
  裴西稚思绪卡了下,抬起头盯着梁砚舟看了会儿,确定了梁砚舟是心疼的,才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表示相信。
  随后两人安静地抱了许久,裴西稚悲伤的情绪很快消失了大半,他好脾气地牵住了梁砚舟的手,说:“我以为你要走掉了,当时他们都很凶,一点也不好说话。”
  想到这,裴西稚又记起梁仲谨的声音似曾相识这事,闷声闷气道:“对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父亲呢,好像听过他的声音。”
  “是么?”梁砚舟的眼皮跳了一下,不大惊讶地反问。
  “不知道。”裴西稚的脑袋很疼,支撑不了他再更多思考,他张开手在梁砚舟的手背上虚晃地蹭了蹭,慢慢与之十指相扣。
  看着相牵的手,裴西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慢吞吞地问:“我的纸条放在哪里了?”
  “什么纸条?”梁砚舟好像也习惯了裴西稚脆弱时的亲近,自然地接受了裴西稚抓着自己的手揉眼睛。
  “就是我拿在手里的。”裴西稚说:“白色的。”
  “……”梁砚舟眉头微皱,语焉不详地问:“画了图的?”
  “不是图,是字。”裴西稚扯出一个笑,有点儿得意地说:“我写了很多字的。”
  梁砚舟少许疑惑地看了眼裴西稚,顿了两秒,给出评价:“写得比间谍文件保密性还高。”
  “啊,是什么意思?”裴西稚的手腕与后腰又开始疼了,他有些急躁地说:“梁砚舟,你快点给我吧,我要用的。”
  “当间谍这么有天赋,给你找个国文老师吧。”梁砚舟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将手伸进口袋,把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条拿出来给裴西稚。
  “不要。”裴西稚接过纸条打开看,满意地抿了抿唇,又纠正道:“但请国文老师可以呢。”
  梁砚舟闷笑了声,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他看了一眼腕表,跟裴西稚说:“想吃什么,等你吃完饭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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