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她轻呼一口气,心下虽觉得有些莫名,但却忽然想起上回宋凛生进来换衣裳的事。
  莫不是宋凛生
  文玉这念头方才冒出,便被她一把掐断。怎么可能?宋凛生那样讲究的人,怎会容忍内室凌乱至此?
  即便是他当时来不及收拾规整,过后也定会派人来洒扫的。
  更何况,文玉转念一想,她甚至不认为这是宋凛生的手笔,他可不是个邋遢的人。
  思来想去,文玉还是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她索性摆了摆手,将袖口叠了叠,露出一双白玉似的小臂来。
  她既然来了,不如帮他收拾收拾。
  虽然现在没有法力相助,不能轻而易举叫这衣物归位,不过她稍微将其归置一番,至少将这衣物搁到衣橱里去。
  文玉这般想着,便当真抬步动了起来。
  不过她方才弯腰将一件月白色的衣衫捞起来,捧在怀中,还未有旁的动作,却是一顿。
  她垂眸凝视着手中的衣袍,久久不曾转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宋凛生先前因身上沾了水,来衔春小筑换衣裳那次,是不是同她说过
  说衔春小筑方才收拾出来,并未放多少衣物,只剩下一件天青色的外袍。
  恰巧和文玉那日所穿的衣料相同,皆是天青色的料子,很是清雅精致。
  文玉回过神,再次看向手中的衣裳,忍不住出手捏了捏,触手的衣料冰凉丝滑,伴有丝丝暗纹点缀其上,月华般的色彩在文玉眼前铺开,让她生出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切感。
  她回身扫了一眼内室,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衣物,里里外外各种衣衫一应俱全。
  可是,宋凛生为什么说,此处就剩那件天青色的外袍呢
  文玉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他鲜少在这衔春小筑留宿,对这内室的物品存放也知之甚少?或者说,正是上回宋凛生回去同宋叔讲过此事,宋叔后头才又送来这好些衣物。
  这般想着,文玉只觉豁然开朗,似乎很满意自己此番说法。
  甚至从不曾想过,是否是宋凛生刻意为之。
  待此事想通,文玉便不再纠结,她手脚轻快地将地面上的衣物拾掇起来,胡乱抱在怀中。收拾衣物她倒还成,不过整理嘛,文玉皱了皱鼻尖,她可不会。
  她将那衣裳怀抱着便绕过屏风,那屏风倒在地上,其上绣着碧梧苍苍、远山泱泱。文玉瞥了一眼,心中莫名一喜。
  这宋凛生,还真是喜爱梧桐。宋宅的院子以观梧命名也就罢了,就连这月出苑的屏风也是碧梧绣样。
  文玉强忍着自己止不住要飞起来的嘴角,若无其事地绕过屏风,往一旁的衣橱而去。
  可还没待她的手碰到衣橱一角,那柜门却忽而嘎吱一响,将她惊得一个激灵。
  谁在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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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文玉后退一步,那原先隐在衣物中的手也快速抽出,在身前划过一道诀印,做出防御的架势。
  可她派头端的足,却不曾忘了自己此刻周身灵力滞塞、并无法术。文玉咬紧牙关,不肯示弱,怎么两相比试偏看拳头,若是比气势多好,她决计能将对方吓退。
  文玉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怕惊了对方。
  这内室连窗都不曾开,怕是一丝风声都卷不进来,更遑论叫这衣橱无端发出声响了。
  这柜门轻掩的衣橱之内,必定有鬼。
  她这才想起,她先前只知道没有旁人,可没有旁人,并不代表没有旁的东西。
  若是对方修为远在她之上,那别说用耳朵听了,即便是她凝神用法术去探,都不一定能察觉出什么。
  她身为一个精怪,怎么倒将此事忘却了。
  文玉面如平湖心如擂鼓,她那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在东天庭之时,先前她有师父袒护、又有敕黄协助,便是下了界,也有法力傍身,她何曾怕过什么?
  只是现下她往常十之一二的法力也使不出来,那可就不妙了。
  文玉试探着往前一步,右手仍护在身前,只是她方才落脚,那柜门便又是吱呀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橘黄的身影飞速从衣橱里窜出来,晃得文玉眼花,几乎看不清。
  那影子似乎脚下生风一般,三两下便往门前窜去,只留下几声喵喵叫萦绕在文玉耳畔。
  瞧那身形竟是只狸奴子?
  文玉定睛一看,原来竟是只圆滚滚的金丝虎。
  先前宋凛生同她说起过,说他在上都有位阿姊家中养了只狮子猫,还取了个名字叫霄飞练。
  她往日在东天庭只听说各路仙友的坐骑,什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还有他师父的坐骑,敕黄君,乃是一头油光水滑的大黄牛。
  不过倒是不曾见过人间的狸奴子。
  上回宋凛生为她讲解之时,曾提到过这金丝虎,说是通身橙黄有如金猪,是极招财、富贵的兆头,寓意且好着呢。
  她登时松了口气,待反应过来却是又急又恼,她竟然叫一只猫儿捉弄地这般紧张,险些叫她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儿。
  文玉双眉蹙起,两腮更是气得鼓鼓囊囊的,她将怀中的衣物胡乱塞到衣橱之间,叉着腰便要去追那小猫。
  她倒要看看,这捣蛋鬼要往哪里逃?
  可千万别说,宋凛生这月出苑内室如此凌乱不堪,都是这猫儿的手笔。
  文玉将衣袖挽起至肘间,闪身便追了上去。
  她还就不信了,便是没了法力,她还对付不了一只猫儿么?看她将其捉拿归案,带回去给宋凛生赔礼道歉。
  文玉虽然心中这般想着,其实不过是想将这猫儿带回宋宅养着罢了。不过她飞速前进的身法,还真有几分不得善罢甘休的气势。
  那猫儿逃窜得快,文玉追的也不慢,片刻之间她便随着那猫儿的脚步三两部就出了门。
  室内那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摆件儿、衣物妨碍了文玉施展拳脚,这下眼见着到了庭院中央,文玉不再有所顾忌,便飞身追了上去。
  只是她正凝神向前之时,却忽而叫人打断。
  姑娘且慢
  一道不急不缓、清冷出尘的嗓音从文玉头顶传来,将月出苑的寂静打破,浑像将一面精巧华丽的布匹扯断,露出凹凸不平的裂口。
  原本因着猫儿的缘故放下心防的文玉,不由得再次紧张起来。
  她脚步一顿,不再去追逐那猫儿,而是身形极快地一个旋身,循声向身后的屋檐上望去。
  入目的景象令文玉心头一跳,惊得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此刻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那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猫儿?
  文玉一手悄然背于身后,不自觉便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她暗自调动体内灵力,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仍是同先前一般,不受她差遣。
  她一顿,在不清楚对方来历之前,还是不要妄动的好。一番思忖之下,文玉还是决定先探探虚实,再做打算。
  你,是谁?
  
  平江街,江阳府衙,府经厅。
  斜阳渐晚,红霞满天,远处层叠的云彩遍布在层层金光之下,跟前交杂的雀啼起伏在朵朵娇花之中,无不昭示着这是连日来,天气最好的时候。
  只可惜江阳府衙似乎与这春光胜景毫不相关,府经厅更是成了粉墙黛瓦围起来的另一座城。
  这城中阴云密布、并无生气,安静沉闷的气氛似乎连一丝风声也刮不进来,那鸟鸣声声、花香阵阵更是叫紧闭的院门隔绝在外、难以听闻。
  随着吱呀地一声轻响,宋凛生步履匆匆,领着洗砚跨进了内院,而伏于桌案的穆同也在此刻应声抬头,从那重重叠叠的公文、卷轴之间起身,隔空与宋凛生二人对望一眼。
  片刻之间,穆同便起身迎了上去,在与宋凛生轻轻颔首示意之后,他还特意绕去门前核查一番,待重新关好院门,这才快步返回内室。
  宋大人。
  穆同两手合拢向宋凛生见礼,即便此处除却他三人之外,再无旁人,穆同也不曾失了礼数。
  待他话音落地,正欲接着往下说之时,却忽而瞧见眼前的宋大人凝眉不语,只警惕地远远望着院门。
  穆大人,请恕小人多嘴。一侧的洗砚瞧了瞧自家公子的脸色,便很快明白过来,那院门,不若还是打开罢?
  他三人眼下在这江阳府衙,实在算不得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即便是穆大人的府经厅,也须得提防隔墙有耳。若是将这门掩了,还不若将其敞开,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警醒些。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家公子警*有此一虑,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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