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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她的新郎[年代] 第36节

  “你以后别让他来咱家了啊,丢人!”
  “他以后不会来了。”
  冯月出想到什么说什么,她学一会儿习就得走神一会儿,不然脑袋晕乎乎。
  没人比她更忙了,既要准备即将到来的中专考试,又要操心车间的那些事儿,还得看电视。
  宋行简也在学习,自从冯月出怀孕以后他就跟得病了一样,整夜整夜睡不着,甚至有一次冯月出半夜醒来,发现宋行简正幽幽地睁着他那双漂亮的、琥珀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什么毛病!大晚上不睡觉!”
  宋行简说的话更吓人。
  “你肚子里有个人,我睡不着。”
  !!!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奇怪的人!!!
  最近他大概终于接受了,每天勤奋学习育婴知识,甚至还委托宋知恒邮寄一些国外的胎教书籍。
  对着肚子讲话这种事儿,冯月出觉得宋行简该找个大仙儿看看了。
  现在已经小三个月,具体哪天怀上的也说不清,反正大概就是过年那几天,冯月出觉得宋行简他俩都有点儿瘾,有时候白天还吵着架,晚上莫名其妙就滚到了一起。
  一定是个非常乖的小孩儿,最近这么忙,事情那么多,它在肚子里一点乱也没捣,但也不能说一点症状没有,更容易饿,尿频,情绪忽上忽下的,冯月出也不敢不管不顾的忙。
  “这个名字得我来起,要叫宋清廉。”
  冯月出最近被关系户搞得很烦,不说周钺那么大的事儿因为有人轻飘飘就揭过去了,就说她们车间里,厂长的小舅子整天一点事儿不干,背着手到处找茬儿,这不对,那不对,谁不顺着他说准被上眼药,厂长大事还行,小事上也是个眼瞎的。
  罗雅燕和冯月出决心下月发工资前一定要狠狠卡他的工资条,不只是个人问题,带的整个车间有时候也人心散乱。要她俩说,关系户就老老实实当个吉祥物得了。
  所以她希望她的孩子一定要正直、正义。
  “咳——”
  宋行简正在喝水,被呛了一口。
  “还是不要一下生就给这么高的政治要求吧。”
  “高?这叫高!这是最基本的吧,我就知道,你们那些人就是拥护……”
  “不不不,对不起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孩子以后选择哪条路并不确定,没准儿名字会带来困扰。”
  “困扰,这能带来什么困扰!就要叫宋清廉!”
  “行……”
  现在两个人的角色调换了,以前都是冯月出提醒宋行简该睡觉了,现在换成宋行简提醒冯月出。
  “觉睡多了孩子容易变笨!”
  冯月出忙着翻俄汉大词典,外贸车间选人面试时候她说她会俄语,这个帽子算是摘不下来了,即使后来厂里请了专业的俄语翻译,但周边人还来问她,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只会说谢谢、太大了、多少尺码……
  不过好在都是一些常见的标签类,一些洗涤标准之类的,提前做功课一般不会出问题,再加上身边还有宋行简这个人形词典。
  “哪本书上说的?”
  “我姥姥说的!”
  冯月出姥姥早八辈子不来往了。
  ……
  晚上觉睡的格外沉,冯月出腿搭在宋行简腰上,她最喜欢这个睡姿,骑着个什么东西,以前在家她都骑枕头。
  呜——呜——呜——
  冯月出从来没听过这样刺耳的、尖锐的、凄厉的,不同于日常作息号的警报。
  她迷糊中睁开眼。
  宋行简已经像触电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黑暗中皮革摩擦发出脆响,几十秒钟就换好了作训服,一分钟不到,宋行简抓起军帽到了门口。
  “锁好门,注意安全。”
  凄厉的警报声还在响,似乎一声比一声重,黑暗中冯月出摸了摸自己怦怦跳着的心脏,有点
  不安。
  第45章 货物出问题
  冯月出拎着食盒往服装厂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虽然现在还不显怀,但身子好像变沉了,不怎么舒服。
  她今天上午请了假,五月份中专考试的最后一科目,她四科都参加了,前两天考的还算有信心,今天的哲学是真的云里雾里,自学的时候她就搞不太机敏,但抱着万一过了的心态还是参加了,大不了损失这科的几块报名费。厂里支持员工学历深造,也能报销。
  考完那科还不到十点,冯月出不想回家,一回家打开电视里都是火,无穷无尽的火,她看着就心慌,大兴安岭着火了,宋行简所在部队是第一批调去的,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冯月出天天祈祷希望老天下雨,她愿意用很多东西换,她从小就这个毛病,总觉得失去一些东西就能愿望成真。
  可惜她也不是什么幸运人。
  她不想自己在家,就拎着食盒去厂里。
  食盒里装的是鱼,她早上特意做的,书上说了,鱼是优质蛋白,她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有一个聪明的大脑,最好和它爸爸一样聪明,就算没它爸爸那样聪明,也别太笨。
  不过就算笨好像也没什么,别笨到不会蹬缝纫机就行,她把她的工作留给它。
  “嘿!月出姐,你来啦!”
  罗雅燕大声跟冯月出打招呼,她最近正跟着汪主任学跑关系,外贸任务就这么多,谁都知道外汇对国家有好处,对厂有好处,但对具体盖章的那个人呢,一层层下来,没准儿要盖六七个章,谁那卡一下子都够呛。
  汪主任以前也看好冯月出,她信息广得很,冯月出的底早被她摸透了,一介绍是谁谁谁的儿媳妇,就算她什么也不说,往那一站就好看。
  只不过这不是怀孕了,万一出事儿她可耽不起,就专心提点罗雅燕了。罗雅燕也是个上道的好青年,能看出来她不认同,但也能做得不错。
  “你笨啊,请半天假这么早来干活干嘛!蠢的是!”
  罗雅燕贴近冯月出耳朵,恨铁不成钢说着。
  主要冯月出太憔悴,脸上都挂黑眼圈了,下巴本来就尖,现在更是瘦得小小一点。北边的火还不停,她那个好看的不像人的老公还在前线,听说真的烧死不少人的,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消防人员林业职员一线军人还是普通群众。
  灾难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罗雅燕偷偷摸摸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给冯月出,里面是两个油酥饼子,饼子平平无奇,馅竟然是真的鲜花做的,吃一口呼出气来,罗雅燕觉得自己跟仙女一样。
  没跟汪主任出去跑关系前她也想不到这么个小小县城还有这么多门道,竟然有那么高级的饭店。
  她决心好好在车间干两年就继续考大学了,工资是高,但要是一辈子过这种求爷爷告奶奶的日子,她是做不下的。
  “谢谢,我没什么胃口。”
  冯月出最近都吃不下去东西,尤其油油腻腻的糕点。
  她不想考不过,报考的钱白瞎,最近都在熬夜背书。
  “好吧……”
  罗雅燕有点失望,放回自己兜里去了,留着自己晚上加班吃。
  是了,晚上又得加班,罗雅燕已经快一个月没准时下班了。她们最近订单见涨,但外贸车间人数还是那些,目前她们的业务在厂总业务里占比还不是那么亮眼,贸然加人减人闹不巧都会造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故,毕竟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关注着这里。
  冯月出也到自己位置去,她们车间人少,工作都是跟着订单走,每天的任务也就不尽相同,比如今天就是打包装货,冯月出把手放到羊毛衫上,绒面丰盈,手感软暖,一点也不扎人,这单虽然不大,但是材料贵,废人工,忙了小半个月了,终于就差最后一步。收口腋下做得都特别好,针脚也匀挺,连一点线头都看不着,今年冬天说什么她也得给自己买一件这样款式的。
  冯月出昨天也请假考试,今天一来就是打包,她把羊毛衫叠成整齐方块,认真放到机子上,等着刷啦一下就能被封好口,但眼睛瞥到挂标上时,她愣了一下。
  前面说了这是成本很高的一单,收上来的羊绒都是顶好的,价格自然不必说了,就连挂挂标的带子,都是选的极其精致的缎带,主标在上,洗标在下。
  问题出在洗标上,冯月出眼前一黑,差点儿倒下去。
  “罗雅燕!”
  ……
  “刘家麟,你到底怎么做质检工作的!”
  所有人手上的活儿都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齐盯向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他个子挺高,体格也大,但体态不好,再加上总爱抱怨,脸上的眉毛几乎天然诌着。
  罗雅燕比他矮半个脑袋,被比自己还小的女人指着鼻子追责,这让他面子十分过不去,两个大鼻孔剧烈地翕和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暴怒动手一样。
  但罗雅燕不怕,愤怒占据了上风,她有一张银盘一样的圆脸,但丝毫不显稚气。
  “羊毛衫上的洗涤标印着60度水温了!这么大的错误你看不见!这温度羊毛衫下去能缩成皱皱巴巴的橘子皮!”
  “你少跟我在这嚷,我要是一个月能拿你那些工资我觉悟比你还高!你才来厂里多久,我都在多久了,我这是好男不跟女斗,马上跟我道歉!”
  刘家麟当然不服,他对自己有着不符合认知的估量,在他看来,姐夫就应该把外贸车间主任的职位给他,现在谁不知道外贸车间是香饽饽,他最缺一个证明自己的契机。
  但就连质检这样轻松又体面的活他都干不好,别说标签了,平时服装的质检都指望不上他,他根本不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每天到处瞎晃悠。还有一位男同志也负责质检,但就是这么倒霉,这几天他老婆生娃儿,他请了几天假,冯月出在准备中专考试,罗雅燕跟着汪姐跑业务。而外商那边给过来的标签样板,刘家麟看都没看就签了字送去印刷厂了。
  “你知道吗,我们完蛋了!我们整个车间都完蛋了!这批货多贵你不是不知道!把我们所有人一年的工资赔上去都不够,苏联那边的贸易合同罚款最重,延期?罚死你,要么被退回,要么当次品给人压价收,我们的羊绒可都是最贵最好的啊……”
  罗雅燕气得眼圈都红了,跟蠢人打交道是一种残忍,这蠢人还是厂长的小舅子,更残忍了。
  “外商质检员也没发现问题呀,再说了,这年头谁还看标签啊,要我说我们就假装不知道直接发过去,他们打款快,大不了以后不合作,反正能收到款就行了呗……”
  刘家麟依旧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甚至还在怪罗雅燕大惊小怪。
  冯月出觉得这个刘家麟不只是蠢的不透气了,还坏,蠢人的坏真可怕,不只是想害她们一个车间,是想拉着整个厂了。
  一个两个可能不看标签,那是几千件羊毛衫,只要有一个按照标签温度洗涤,出现缩水是肯定的,国际运费和罚金就不用说了,她们还要承担国际诉讼费。除去必然的金钱损失,刚建立起来的外贸信誉瞬间归零,将很难再从任何一家外贸公司那里接到外贸任务,她们本来就是夹缝生存的小厂。
  为了引外商,她们签订的条约都是极其严苛的,远远超过了日常默认要求。
  “罗雅燕,你马上去找汪主任去联系厂长,说明这个情况,拆装重新熨烫包装是个大工作量,光靠咱们车间白搭,让领导来协调人员。货轮明天晚上上船,咱们厂里的司机明天天亮之前出发,还赶得上,只要能装上这条
  船就不算脱期。标签那边我去处理。”
  凡跟国有沾边的企业运作法则都慢得吓人,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必然要人来来回回去盖好几个章。冯月出记得孙团长的爱人就是在县印刷厂上班的,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主任,她们以前一起吃过饭。
  她们这边之前的印刷编号,改过的标签样板都有,冯月出还拿了一摞摞之前签订的合同资料,两厂之间也算是长期合作了,紧急任务真希望能理解。她不是不知道领导出面更好解决,但他们委员会那一帮人一早就出去开会了,谁知道领导为什么一天有八个会要开,一个个请示上去她们就认命等着罚钱吧。
  冯月出在心底飞快估量着可行性,反正就是先去试试,不成就不成,最坏的结果就那样了。
  她第一回坐了厂里的公派汽车,到县人民印刷厂前先给自己打气,做好了可能被拒绝的可能,但没想到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赚外汇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呀,你们这种紧急情况是符合插队要求的,别的审批步骤可以省略,只要你们厂里出具一个盖章的说明书,第三车间马上给你们加印,下午就能搬走。”
  冯月出取出来备好的盖章文件,汪主任急忙中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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