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程应允坐在马上,看着自出发后就少言寡语的裴柔丽,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的心里也舒畅很多。他就说,再忧郁的人,到了西北,被黄沙洗洗脸,心情都会好的。
  而秋晨也正驾着马车赶路。
  从临安城起,她们就悄悄跟随在程应允的大军后面,在岁城与他们分道扬镳,一行人奔赴西北,一行人前往西南。
  第048章 中宫皇后
  凌淑锦先斩后奏,只带着秋晨、秋灵两姐妹,轻车简从的离开了临安,去往她的封地复春城。
  在她出发的五天后,凌帝才收到她的奏疏。
  奏疏上写她早该去往封地,因为父皇垂爱,得以承欢膝下,多番思虑后才下定决心,为免当面告别的离别愁绪,选择不辞而别。凌帝看后大怒,气她竟敢先斩后奏,刚要派人去追,椒房宫却有奴婢来报,说皇后近日茶饭不思,请了御医去把脉,诊出已有三个月身孕。
  凌帝已近耄耋之年,能再有子嗣,心中大喜,忙往椒房宫赶去。
  刚被召进来的御林军总管,将目光投向吕公公,询问他是否还要去追长乐公主回京。吕显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此事作罢,公主性子倔强,前些时日还和皇帝闹了不愉快,如今朝中关于立储之事议论纷纷,公主走了也好。
  走了清净。
  叹了口气,又忙追着皇帝而去。五皇子今年七岁,若是张皇后此次再诞下皇子,怕是这朝中风向又会不同。
  有句古话说的好:得了千钱想万钱,当了皇帝想升仙。
  帝皇大都爱权且多疑,凌帝也不例外,他登基不过十三年,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过,就难再放下。虽年近五十,却总觉得自己身子还好。
  奈何朝廷有些臣子觉得他老了,催他赶快立太子,他心中对此十分厌烦。
  如今皇后再次有孕,也证明了他身体尚可,立储之事,倒可以先不急了,先由得他们争,只要不出什么乱子,他乐见其成。
  张皇后再次有孕,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害怕。
  凌帝满怀欣喜的过来看她,见她蔫蔫的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惨白,只以为是被肚子里的孩子闹得,忙吩咐太医好生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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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清,得知你有孕的消息,朕心甚悦,你要听太医的话,好生养着。”
  华清?张皇后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恍惚,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平日里都是唤她皇后。
  “能再为皇上生儿育女,是臣妾的福分,皇上政务繁忙,不必为臣妾操心。只是弘祥尚且年幼,臣妾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会疏忽了他,还望皇上多去陪陪他。”
  凌帝哪里不懂张皇后的心思,笑着附和道:“弘祥是朕的爱子,朕自然会多来看他。”
  两夫妻又虚情假意的说了会儿话,前朝有大臣求见,皇上便走了。
  待凌帝出了椒房宫,张皇后挥退了屋子里的奴婢,只留了自己的陪嫁侍女芝蕊。
  芝蕊此刻面上平静,心内却是忐忑万分,小姐三个月的身孕,让她想起了元宵节后发生的事,这孩子莫不是那人的?若真是那人的,便是犯了扰乱皇室血脉的大罪,一旦事发,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张皇后又岂会不知,口不择言的问道:“芝蕊,你说这孩子是不是?”
  芝蕊马上打断她,“皇后娘娘,您莫要多想,您怀了皇上的龙子,皇上必会更加宠爱您,您只需好好养护龙胎便是。”
  宫墙之内,敌我难辨,需要万事小心。
  张皇后看着芝蕊警惕的神情,咽下去了要说的话,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芝蕊,明日你派人去武英院看看,前些日子孙师傅给本宫绘的春日画像好了没?”
  芝蕊看自家主子哭了,她也跟着流泪,小姐心里的苦她都知道。当年小姐与孙家的公子在一场宴会上因缘结识,两人志趣相投,日久生情,孙家公子说过非小姐不娶,要让家里毁了原定的婚约,再与小姐结亲。
  可谁知老爷不同意,封后的圣旨先来一步,小姐进宫做了皇后,而孙公子半年后就娶了原定的未婚妻。本以为缘分就此断了,可谁知年前武英院来了位新画师,都说画艺了得,人像更是一绝,能描绘出人之神韵。临近新年的时候,礼部说龙德殿需要悬挂皇上皇后的画像,吕公公便去请了这位画师。
  谁知画师竟是孙公子!
  当时小姐拉着她的手都颤抖了,若不是她在旁边小声叮嘱,怕是要露出马脚。那孙公子倒挺坦然的,仅用半天的时间就将画像画好了。画里的帝后龙袍加身,携手并肩,神态中透露出无尽的尊贵与威严,皇后的脸上也并无慌张之色。
  芝蕊看到后缓了口气,大约是孙公子对小姐太过熟悉,哪怕不看她也能画出她的神韵。回宫后她也多次叮嘱小姐,让她莫要再去见他,可是事与愿违,两人不但再次见面,还生出了首尾。
  “芝蕊,你也下去吧,本宫想休息一会儿。”
  张皇后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与孙尚扬在一起的画面。
  元宵过后,宫里一应宴会都办完了,她终于可以喘口气,开始去抓弘祥的学业。那日弘祥回来后,送给了她一幅画,是她的肖像,那肖像画的惟妙惟肖,脸上的神情不似现在端庄老成,眼神里有些俏皮,长发披着,倒像是她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心中警铃大作,忙问弘祥这画是何人所作,弘祥奶声奶气的答道,是他的画艺师傅。宫中的画师见过她年轻模样的,只有孙尚扬一人,她让弘祥回宫里休息,着人去请了孙尚扬过来,说要过问五皇子的功课。
  不多久后下起了雨,孙尚扬到的时候身上都淋湿了,她屏退左右,只留了芝蕊一人服侍。
  她原是想警告孙尚扬,念在两人年少相识一场,命他不要再做逾矩的事情,不然她会让人杀了他。可是孙尚扬不管这些,只一味的倾诉这些年对她的相思之苦,看他穿着湿哒哒的衣裳,站在她面前一脸深情的望着她,深宫寂寞,两人又有旧情,慢慢的她便没有那么疾言厉色。
  只说让他回去,以后两人不必再见。
  大约是淋了雨,孙尚扬回去后就病了,这些事情都是弘祥告诉她的,说那位厉害的师傅因病告假了,他想去探望他。
  盛国尊师重道,皇子去拜访师傅的事情时有发生,并无奇怪,她也没有阻止。弘祥回来后说孙师傅刚来京城,还没有置办宅院,就住在武英院的值房里,那值房阴冷潮湿,只有他自己在那住,看上去怪可怜的。
  她便起了恻隐之心,趁着皇上宿在宁妃宫里,天黑后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独自拎着食盒去了武英院。
  孙尚扬没想到她会亲自看他,大约是相思太过,不顾她的身份上前搂住了她,她自然极力挣脱,放下东西就想走。大约是命运捉弄,老天又下起了雨,推门犹豫的那一刹那,孙尚扬从背后抱住了她。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自然而然,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欲念所趋,什么是极致的快乐。
  她嫁给凌帝的时候,凌帝已经三十多岁,加上他那时登基不久,政务繁忙,心思也不在后宫。每次敷衍了事不说,也从不在乎她的感受,让她从未在此事上感受过趣味。
  窗外下着雨,雨滴顺着屋檐往下撞击,每一声都甚有节奏。随着雨势增大,撞击声越来越重,似乎是要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武英院虽偏远,可是担心叫声会引来巡视的御林军,孙尚扬用手捂着她的嘴。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好在后来雨势变大,外面噪杂一片,孙尚扬松开了她。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年少鲁莽又爱探索,私下出去游玩时,寻了僻静之地,两人也曾有过亲密之举。但是女子贞洁向来是大事,所以尽管到了情深处,两人也从未到最后一步。
  “华清,他曾到过这里吗?”孙尚扬受不了她分神,便掐着她的下巴问她,她呜咽着摇头,抬首去够他的唇。孙尚扬英俊温柔、才华横溢,当年引得多少沧州女子为其痴狂。
  一旦尝试过快乐的滋味,就更觉得深宫生活索然无味。
  之后孙尚扬又扮作小太监,来过她宫里一次,她屏退众人,与能带给她快乐的男人在椒房宫做着诛灭九族的事情。她从小被束缚,做事素来恪守德行,压抑性情。这种紧张刺激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跟要不够似的,抱着他催促着他,觉得哪怕死在那一刻,她这辈子也算值得了。
  可是冷静下来,看着弘祥,又担心自己害了他,尽管心中难受也未再见过孙尚扬。
  本以为一切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结束了,谁知如今竟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她要留下吗?她脑子里竟然在想孩子生下来会像谁?孙尚扬容貌与凌帝是否有相似之处?若是孩子诞生后,被人发现与宫中画师相似,逮到她的把柄,那她必死无疑,连弘祥都会被她牵连。
  想到此处,她吓得睁开了眼睛,不行,孙尚扬也留不得。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她不能因为一己之乐,害了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