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拜见女君。
  唐绮顿在原地,将人拉起来,手中酒壶在燕姒眼前晃了晃。
  她笑道:猜猜是什么。
  燕姒摇头:猜不到。
  唐绮将酒壶塞进燕姒手里,笑说:是你喜欢的葡萄酒,阿姒同我吃一盏?
  第274章 情困
  ◎阿姒◎
  还不到午时,唐绮拉着燕姒出了药房,叫澄羽将送来的其他物件儿收妥,她要先跟燕姒去吃酒。
  两人携手,一起穿过抄手回廊。
  元福宫定然监视着这里,帝妻同宦官举止亲密,会招来不小的麻烦,昭太妃
  本就是说一不二之人。
  燕姒知晓唐绮方才动了杀意,是为了护她,可那些宫女,都是无辜的。
  幸而唐绮没有真的动手。
  她的手指勾着唐绮手指上的薄茧子,甜腻腻地笑着,偏头问:女君中午饮酒,会不会不太好?
  唐绮脚步轻快,空着的那只手伸过来,蜷指在燕姒鼻梁上刮了一下。
  我还能吃醉了不成?
  燕姒耳根有些烫,垂眸跟上唐绮的步伐,脑中浮现出她因和离书而同唐绮耍过的那场小性子。
  那时候唐绮刚刚丧父,她本不该那般,可当时知晓,对于唐绮而言自己根本无足轻重,她还是郁郁寡欢,难过了数日。
  直到唐绮翻墙进侯府去寻她。
  我见过你醉酒,你醉后很能折腾这已多少天了,我腰实在乏不能再
  后半句话,她委实说不出口。
  不能再?唐绮俯首,边走边贫嘴,不能再什么?
  这下子,燕姒连脸都热起来,羞恼道:你晓得!
  我不晓得!唐绮笑得弯起唇:阿姒同我说说看,不能再什么啊?
  再同她掰下去,人就要整个儿烧起来了。燕姒垂眸看着脚下的路,目光随斜过来的阳光而游曳。
  下午再没有事儿要忙了么?
  唐绮与她并肩而行,答说:批折子,已经吩咐过曹大德,送到你这里来批。
  燕姒心中仍有些芥蒂,重复问道:真的无碍么?
  庭外忽然灌来一股冷风,唐绮抬起大袖,把那寒意严严实实替燕姒挡住了,笑说道:你方才已经都问过了,我心里有数,近日没什么大事的。
  天是真的冷起来了。
  回到寝殿时,燕姒将酒壶搁在案几上,转身就见唐绮关好了殿门,快步过来抱住她。
  受凉没有?唐绮说着,将燕姒的手捧在掌心中,快速揉搓,冬衣都做好了,你乖些,大病初愈不久,定莫疏忽自己。
  燕姒的手被搓热,心窝也热。
  有女君时常叮嘱着小娥她们,我即便是疏忽了,她们也会上心。
  唐绮牵着她在罗汉床坐下,抬手翻开一只杯子,斟满酒。
  燕姒靠上案几,就痴痴望着她。
  唐绮说:怎么?
  燕姒唇角微扬,短促地笑了一声,指着酒杯,道:女君怕我受凉,却拿冷酒给我吃。
  唐绮跟着燕姒笑起来,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狡黠。
  谁说要让你吃冷酒了?
  女君话音一落,端杯把酒一口吞掉,而后凑到燕姒面前,趁其不备,按住燕姒的后脑勺封住薄唇。
  唔?!
  温酒渡到燕姒嘴里,唇齿上全是甘冽的酒香。
  唐绮退回去,用手指擦了自己的唇,笑道:甜不甜。
  那酒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暖意将五脏六腑都熨帖了,骤然间,燕姒兴致盎然,弯起眼睛笑道:差点儿意思。
  换唐绮隔着案几一愣。
  美色佐酒,你竟还觉得差点儿意思?
  燕姒撑桌而起,跨坐上唐绮的腿,兀自重添一杯酒,摸着唐绮的脸,将酒给她喂了。
  唐绮眼中火光乱溅,抱紧燕姒,笑道:小狐狸。
  而后又是一吻。
  燕姒吃了酒,脸渐红润,慵懒地歪靠在唐绮的肩上。
  女君入冬了
  唐绮会意,轻轻抚着她的背,温声哄道:三爷爷家的二公子,也就是你我的二叔,于坤,是个悍将。
  燕姒回应着她:嗯,听说过
  唐绮接着道:待唐国的旗帜重新插满飞霞关,我就陪你去喻山,阿姒,就是这几日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燕姒笑着落泪,手攀着唐绮的脖颈,在她额上印下带着酒香的亲吻。
  没过多久,小娥来送午膳,帝后用过之后,曹大德送了折子来,唐绮坐在案几前,遣散一干伺候的人,她更多时候,想要跟燕姒独处。
  大约是酒劲上来,燕姒犯困,连连打着哈欠:我想靠着女君小憩一会儿,会影响您么?
  不会。
  唐绮拉她躺下,她就枕着唐绮的腿,歪在罗汉床上,闭上眼睛。
  唐绮替她盖好小被子,边看奏折,边轻拍她肩膀,哄人说:睡吧。
  殿内燃香,燕姒嗅着唐绮身上的香囊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元福宫。
  杨昭听着宫女回的话,心头一顿,笔下的字就坏了。
  
  云绣观其脸色,忙摆手让过来回话的宫女先走,而后对杨昭道:太妃,朝堂上不怎么忙了,女君她就算是
  暖阁里烧了地龙,杨昭只披一件单衣,急匆匆就要往外去。
  云绣忙拦住她,抱紧她腰跪地道:太妃!坤宁宫里外都有女君亲卫守着,您既已拒了她加封您为太后,就当知此时不能硬来啊!奴婢求您了!
  是啊。
  唐绮是个当皇帝的料。
  杀伐果决,政事独断,有成兴帝的仁心,也有杨门的狠辣。
  她先利用远北牵制远西,拉拢辽东,阻止了兵乱,又以虎符大肆调动了天下兵马,飞霞关一役,马上将迎来大捷。
  她把召谍令化零为整,给现存的九处添了个总调人,搞得九处相互掣肘,再无法单独行事。
  她甚至,亲筛各地州府征银节度使,将唐峻当初的心腹逐个瓦解,尽数收归到自己麾下,换下衍州府君,轻放楚谦之,获得国库财权的同时,将户部银库也拽到了自己手里。
  秋收之后,她一边敲打老派旧臣,一边提拔实干新臣,牢牢稳住局面,不仅在朝堂上将成兴帝的制衡之术用的炉火纯青,连后宫诸事都没放过。
  曹大德手下二十四衙门,锦衣卫十二所,神机营和御林军,包括于家的银甲军,椋都里里外外,都让她给控制严实了。
  没空子可钻。
  杨昭紧攥着衣角,沉重叹出一口气。
  本宫是不是应该放开些手,可守一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年底又是百官稽查的关键时候,她身边那丫头实在太过危险
  云绣道:女君不愿意纳男妃,已定下立和乐公主为储,于皇后是女君枕边人,她就算要对女君动手,想必也不是现在。
  杨昭言辞激烈:谁也不知,奚国国谍是为景国行事,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再或是只为了他们的公主复仇!
  云绣回应道:至少百灵九日前传来消息,说女君已将密室里的香案拆了,画也收起来了,她如今贵为九五之尊,想必已对于皇后的身份已有所疑,奚国必定有国谍潜伏在皇城不假,但咱们女君
  坏就坏在此处。杨昭神色更差了,你是不知阿绮有多固执,她为奚国公主扫了三年的坟!如今若是知道枕边人有可能是奚国国谍,她该作何想?本宫当初也以为,她已寄情于家女,可谁知,她到头来到头来
  情之一字,会让人变强,强到勇往直前。情之一字,也会将人击溃,溃不成军。
  俗话说为情所困,杨昭早就对此深有感悟。
  罗萱被困,周淑君被困,她也被困,困在这高耸宫墙里,到死难寻出口。
  逃不掉,舍不下。
  那太痛了。
  她担心成兴帝穷尽一生的心血被别国细作毁于一旦,也深忧自己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
  云绣知她。
  更知唐绮的性子。
  太妃,再忍一忍罢,等守一的消息,如今您如何叫得醒女君,她连皇帝寝宫都是交给百灵打理,自己都是宿在坤宁宫的
  杨昭窝着火,心知云绣所言非虚,紧攥在衣角的手,最后颓然放下了,她折身走回去,凝视着架上的古朴宝剑,半晌没有说出话。
  沉默许久,她忽然将剑取下,交到云绣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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