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荒谬!”他被瞬间激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理智轰然崩塌。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砸在姜瑶真脚边,瓷片四溅。
“本王手握圣上亲笔诏书,未来整个大邺江山都可能是本王的,还需要你一个弃妇来救命?”
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猛地挺直腰杆,对着那群被吓得噤声的姬妾们高声宣布:“都给本王听好了!陛下诏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本王的长子,将是大邺未来的储君!你们谁能为本王诞下麟儿,谁就是未来的国(母),本王定让她享尽一世荣华!”
“储君”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喧闹的大厅里炸开。
所有声音瞬间消失,连那靡靡之音也仿佛被掐断了。
那群姬妾的眼中,瞬间燃起了贪婪与狂热的火焰,她们的笑声愈发娇媚,一声声“王爷”叫得愈发甜腻。
而姜瑶真,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脸上的嘲讽与冷笑瞬间凝固,只剩下满脸的难以置信。
储君?萧修湛的长子?
“殿下此话当真?那道诏书在何处?能否给妾身看看?”
她的失态取悦了萧修湛。
他看着她那张震惊到扭曲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丝帛,在她面前晃了晃。
姜瑶真几乎是扑上去一把夺过,颤抖着双手展开。
那龙纹卷轴,那刺目的“禅让”二字,以及末尾那鲜红的、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印章,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份诏书的真实性。
“这……这怎么可能……陛下正值盛年,怎会下此禅让诏书?”她喃喃自语,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难道她改嫁这步棋,当真走错了?
“有何不可能?”萧修湛得意地欣赏着她的绝望,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他如何持剑闯宫,逼着那位病弱的皇兄写下的。
“皇兄成婚数年,后宫空虚,皇后至今无所出。他那副孱弱的身子骨,注定生不出皇子!若非本王这条胳膊废了,这皇位他早就该双手奉上了!”
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姜瑶真的心上。
她脑中嗡嗡作响,一个念头疯狂滋长——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天大的便宜,竟落到了萧修湛这个废物手上!
萧修湛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陡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意:“怎么,后悔了?若是当初你没有急着另嫁,安分守己地给本王生个儿子,如今你便是未来的国(母),未来的皇后!可惜啊可惜,说到底,还是你姜瑶真……没这个命!”
“没这个命”四个字,如同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姜瑶真最深的伤口。
她想起为了化解萧凌川下的奇毒,自己是如何毅然吃下那以毒攻毒的解药的。
那毒药不仅救了她的命,也让她再也无法孕育子嗣。
她原本并不在意此事,可此刻,看着那份诏书,一个疯狂的念头如野草般从她心底的废墟中破土而出。
象征南月皇室身份的玉牌已经落到萧凌川手中,她没有机会再回南月了。
但大邺的储君,她必须牢牢掌握在掌心!
电光石火间,姜瑶真脸上的震惊与绝望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妩媚与谄媚。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方才还盛满冰霜的眼眸,此刻已是春水融融。
“殿下所言极是。”她柔声细语,仿佛先前那个言辞犀利的女人只是幻觉,“都是妾身福薄,无缘为殿下绵延子嗣,辜负了殿下的厚爱。”
她上前一步,那柔顺的姿态,那恰到好处的自怨自艾,让萧修湛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姜瑶真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妾身虽无福分,却愿为殿下分忧。妾身身边的春花,性子温顺听话,最是会伺候人。不如,由妾身做主,将她送到殿下身边,好早日为殿下诞下储君,您看如何?”
萧修湛被她这番话哄得心花怒放,大手一挥,醉醺醺地笑道:“好!自然好!只要是美人,本王的王府多多益善!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妾身遵命。”
姜瑶真敛眸垂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志在必得的弧度。
萧修湛不过是她攀上权力顶峰的又一块垫脚石罢了。
未来的储君,必须由她的人来生,也必须,由她来掌控!
第328章 忠诚化为齑粉
一回到国公府,姜瑶真便卸下在瑞王府那副谄媚的假面,随即唤来春花。
春花低眉顺眼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刚泡好的热茶:“少夫人,您回来了。”
姜瑶真没接那杯茶,只抬眼看她,目光里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
“春花,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春花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老实回答:“回少夫人,从您还在相府时,奴婢就伺候您了。”
“是啊,这么久了。”姜瑶真点点头,语气忽然变得亲近起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伶俐的,如今有个天大的好机会,我想着你,便想把这富贵给你。”
春花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勉强笑着:“能为少夫人做事,是奴婢的福分。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
姜瑶真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蛇一般钻进春花的耳朵里:“你去瑞王府,伺候瑞王殿下。”
“轰”的一声,春花脑子里炸开了。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
原本极力想遗忘的可怕记忆瞬间袭上心头。
瑞王,那个人像野兽一样、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不……奴婢不去!”春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恐惧,“少夫人,求您了!瑞王殿下他……他太可怕了!奴婢宁愿死,也不去他身边!”
姜瑶真看着她这副样子,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换上了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她起身,亲自扶起春花,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动作轻柔。
“你怕什么?他今非昔比,没从前那么暴戾了。”她凑到春花耳边,声音里充满了蛊惑,“而且,圣上给了瑞王一份密诏,他的长子,将来会是大邺的储君。
你想想,若你能怀上他的孩子,还是个男孩,那你是什么身份?未来的太后!到时候,别说我,就是这国公府,都得看你的脸色。这泼天的富贵,你真舍得不要?”
储君?太后?
这些词砸在春花耳中,却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有萧修湛那张狰狞的脸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猛地挣开姜瑶真的手,连连后退,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少夫人,奴婢不要什么富贵!奴婢求您了,奴婢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求少夫人不要把奴婢送到瑞王身边!”
姜瑶真脸上的耐心终于耗尽。
那张原本还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瞬间冷如冰霜。
“给你脸,你不要脸。”她冷冷吐出几个字,“我再问你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春花哭得浑身发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好,很好。”姜瑶真笑了,那笑声尖锐又刺耳,“你既然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便成全你!京城南边的窑子里,多的是又老又丑又穷的男人,他们肯定很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丫头。
我会把你卖到最下等的那一家,让你一天伺候几十个男人,直到你被折磨死!你自己选,是去伺候一个有可能让你当太后的王爷,还是去伺候一群让你生不如死的乞丐?”
春花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连哭都忘了。
窑子……那是什么地方,她比谁都清楚。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姜瑶真那张美艳却无情的脸,心中最后一点关于主仆情分的念想彻底碎裂。
“……奴婢……去。”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在滴血。
姜瑶真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到春花面前。“这才乖。在伺候瑞王(之)前,把这个让瑞王吃了。这是能让你一举得男的灵药。你只需记住,你的任务,就是怀上瑞王的儿子。”
“那……若奴婢怀上的,是女儿呢?”春花鼓起勇气问。
“女儿?”姜瑶真嗤笑一声,“女儿有何用?又当不了储君。若你当真如此福薄,生出来的是女儿,便直接将她交给后街的人牙子换几两钱算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微不足道的小事。
春花心中一片冰冷。
那一点点残存的、关于“一步登天”的绮念,那最后一丝对伺候多年主子的忠诚,在这一刻,被彻底碾为齑粉。
她低着头,轻声应下:“是,奴婢……遵命。”
从那天起,春花的夜晚被噩梦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