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梦里,萧修湛一次又一次地化身为恶鬼,将她撕碎、吞噬,她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尖叫着醒来,冷汗湿透了衣衫。
  接连几日睡不好,她的精神恍惚到了极点。
  这日,姜瑶真让她上街去买新出的胭脂水粉,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周围的喧嚣都仿佛离她很远。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她竟毫无察觉。
  “小心!”
  直到车夫的厉喝和马匹的嘶鸣声在耳边炸响,她才猛然回神,眼看就要撞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马车堪堪停下,车夫老杨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那张惨白的小脸时愣住了:“哎?这不是……春花吗?”
  春花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车夫熟悉的脸。
  车帘被掀开,露出了姜夫人的脸。
  看到这熟悉的面容,春花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啪”地一声断了。
  这些日子里所受的委屈、恐惧和绝望,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顾一切地跪倒在马车前。
  “姜夫人!”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求求您,求您把春花的卖身契还给春花吧!”
  姜夫人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让身旁的婢女扶她,可她却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成这样?”姜夫人眉头紧蹙,“是真儿出了什么事吗?”
  一提到姜瑶真,春花哭得更凶了。
  她一想到自己多年来对这个主子忠心耿耿,换来的却是被推入火坑的下场,心底既委屈又怨恨。
  “少夫人她……她要逼奴婢去伺候瑞王!”春花的哭声里带着绝望的控诉,“她说,若奴婢不肯,便要将奴婢卖到窑子里去!”
  姜夫人大吃一惊:“真儿?她疯了不成!她为何要这样做?”
  春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将压在心底的那个惊天秘密和盘托出:“少夫人说,瑞王手中有陛下的诏书,瑞王的长子……会成为大邺未来的储君!她想让奴婢怀上瑞王的长子。”
  姜夫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储君?萧修湛的长子?
  这……这怎么可能!
  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花,心中百感交集。
  “你的卖身契,当初真儿出嫁时,我已一并给了她,如今不在我手上。但是你放心,你到底是相府出去的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真儿把你推进火坑。”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回去告诉老爷。你先起来,明日这个时辰,你还来这里,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
  “谢……谢夫人!谢夫人!”春花仿佛看到了生机,连连磕头。
  姜夫人回到相府,立刻屏退下人,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姜丞相。
  姜丞相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不行,我得马上去一趟景王府!”
  景王府中,姜丞相神色凝重:“王爷!陛下竟写禅位诏书,准备将储君之位传给瑞王的长子,这太荒唐了!瑞王私下勾结西洲敌军,早已是罪该万死,若储君之位当真给了他的长子,大邺岂不是要乱套了?”
  萧凌川神色浅淡:“岳父放心,储君之位,绝不会落到萧修湛的长子身上。因为他,压根就不会有长子。”
  姜丞相一愣:“王爷……可有应对的策略?”
  萧凌川澈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那个准备送给瑞王的婢女,春花,”他缓缓道,“想来,可以一用。”
  第329章 瑞王惨遭算计
  两日后,一顶小轿将春花抬进了瑞王府。
  她被姜瑶真精心打扮过,一身水色的纱裙,衬得身段婀娜,半点不见平日里当婢女的素朴。
  眉眼间那点刻意描摹的怯弱,如同受惊的林间小鹿,反倒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果不其然,当萧修湛看到她时,眼中瞬间腾起一股混杂着欲望与扭曲占有欲的火焰。
  他记得这个婢女,那夜她代替姜瑶真承欢,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至今仍能带给他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过来。”他粗暴地招手,一把就将春花拽进怀里。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女人脂粉的味道,熏得春花一阵反胃。
  他不顾满堂姬妾怨毒的目光,便要低头攫取她的双唇。
  春花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强忍着恶心与恐惧,怯怯地垂下眼睫,声如蚊蚋:“殿下……人多,奴婢……奴婢害怕。求殿下垂怜,容奴婢……私下里再好好伺候您。”
  萧修湛这几日早已厌倦了那些饿狼般扑上来的女人,她们急于求孕的功利嘴脸让他烦躁。
  春花这副与众不同的羞怯,反倒让他得到了极大满足。
  “本王最喜欢你这种含羞带怯的。”他大笑起来,大手一挥,“都滚下去!别在这儿碍了本王的眼!”
  姬妾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不情不愿地退下,临走时投向春花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两人。
  春花强作镇定,端起酒壶,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殿下,奴婢为您……满上。”
  在宽大袖袍的掩护下,一小包无色无味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滑入酒杯,迅速溶解。
  萧修湛正被她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撩拨得心头火热,毫不设防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正要将人横抱而起,脑中却猛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便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人事不省。
  春花给他下的,根本不是姜瑶真所说的助孕灵药,而是姜夫人交给她的烈性蒙汗药。
  姜夫人答应过她,只要她拿到诏书,便帮她改名换姓,离开京城。
  春花强压着惊恐,在他身上摸索了片刻,终于在他的里衣中找到一卷黄色的丝帛。
  她将丝帛揣进怀里,马不停蹄地往赶往相府,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姜夫人。
  姜夫人接过诏书,连夜将她送上出京城的马车。
  这诏书很快便落到萧凌川手中,他当晚便送进宫,当着萧政贤的面把诏书烧毁。
  目睹那卷禅位诏书被投进烛台并化为乌有,萧政贤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陛下,诏书已毁,接下来,就等那萧修湛再次逼宫了。”萧怀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萧政贤心有余悸地点头:“还是四弟有办法。朕之前也想过安插人进瑞王府,可这萧修湛虽荒唐,却警觉得很,来历不明的女子,他一个都不要。若非春花是姜瑶真的人,他断然不会收下。”
  萧怀瑾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经过今夜,萧修湛和姜瑶真这对曾经的怨偶,想来会彻底反目成仇,狗咬狗,一嘴毛。
  若萧修湛盛怒之下将姜瑶真杀了就更好了,省得他亲自动手。
  果然,第二日,醒来的萧修湛发现诏书与春花都不见踪影,顿时爆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给姜瑶真送信!让她立刻滚过来见我!”
  姜瑶真以为春花得了宠幸,萧修湛要给她好处,收到信后立马欣然去往。
  然而,她一只脚刚踏进瑞王府的大门,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便“铮”地一声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姜瑶真!”萧修湛双目赤红,状若疯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使你的贱婢偷盗本王的诏书!说!东西和那个贱人在哪儿?!交不出来,本王今日便让你血溅当场!”
  冰冷的剑锋紧贴着肌肤,死亡的寒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姜瑶真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血色褪尽,如坠冰窟。
  “殿……殿下饶命!”她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在发颤,“妾身……妾身对此事一无所知啊!妾身只是想让春花伺候您,为您诞下储君,没有让她偷您东西啊!”
  “还敢狡辩!”萧修湛怒吼着,剑锋又往前递了半分,一缕血丝自她白皙的脖颈渗出,“昨夜,那贱婢给本王下了迷药,本王根本没碰过她!今早人就不见了,本王的禅位诏书也不翼而飞!不是你主使,还能有谁?!”
  尖锐的刺痛让姜瑶真猛然清醒过来。
  她强忍着恐惧,脑子飞速运转,失声尖叫道:“殿下!偷您的诏书,对妾身有何好处?这春花定是被人收买,借了妾身的手,行此瞒天过海之计!您仔细想想,这满朝上下,谁最不希望您拿到那份诏书?!”
  萧修湛狂怒神色一滞,阴沉地嘶吼:“自然是当今皇帝!可他的人怎么可能收买到你的贴身婢女?莫非……是你与他早已串通一气!”
  “若真如此,妾身今日为何还会蠢到来您这儿送死?!”姜瑶真抓住这一线生机,哭喊道,“殿下最清楚,妾身向来……贪生怕死啊!”
  最后这句带着哭腔的辩解,终于让萧修湛眼中的疯狂退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疑虑与怨毒。
  他手中的剑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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