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那人倚着墙壁,虽然同样衣衫狼狈,但身形挺拔,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少年的眉眼,竟与萧凌川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寒影心中一凛,杀机顿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夜之事,绝不能有任何活口。
就在他准备动手灭口时,那少年却先开了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你们是夜影阁的?”
寒影一脸警惕,握紧了刀柄:“你如何知晓?”
少年抬起下巴,指了指他们手中的刀:“只有夜影阁的人,会用这种刀身上刻着南月祥瑞花纹的刀。”
好敏锐的观察力。
寒影走近他,隔着铁栏,杀意更甚。
少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杀气,只是冷声道:“夜影阁不是宣称会帮扶一切流落大邺的南月人吗?我是南月太子,姜天泽。现在,我需要从这里出去。”
南月太子?!
寒影浑身一震,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这才发现,少年的轮廓,确实与南月先帝花连城有几分相似。
而花连城,正是萧凌川的亲舅舅。
他们是表兄弟,眉眼间有些相似,倒也说得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寒影已经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一刀,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碗口粗的铁锁应声而断。
多救一个南月皇室血脉,总没有坏处。
重获自由的姜天泽,唇边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他看似随众人离开地牢,可刚一踏出景王府,便身形一转,毫不犹豫地拐入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巷道。
等到幸存的侍卫连滚爬爬地跑到萧凌川的书房报告地牢遭到夜袭时,从地牢里离开的人早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侍卫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一脸担心:“王爷,那帮人来路不明,小人看他们带走那南月首辅似乎另有目的……若被他们的奸计得逞了,可如何是好?”
书案后,萧凌川神色波澜不惊,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无妨。”他淡淡开口,“本王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不过,他们怕是没那么轻易达到目的了。”
夜影阁将赵谦救回隐秘的据点后,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他身上布满了被毒蛇毒虫反复啃噬留下的痕迹。
这些虫蛇的毒性并不致命,却能让人日日夜夜忍受万蚁噬心般的痛苦,直至精神崩溃。
寒影看着赵谦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心中一阵发寒。
萧凌川若是真想杀人灭口,有一万种更干净利落的方法,何必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折磨?
这哪里是杀人灭口,这分明是泄愤,是报复。
可他究竟在报复什么?
他们刚把赵谦安顿好,姜瑶真便上了门。
一踏进房间,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和药草混合的气味,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当看到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绷带,人事不省的赵谦时,她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扳倒萧凌川这么关键的人物竟是这幅惨状,这可如何是好?
她立刻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为赵谦医治。
大夫仔细诊治过后,面露难色。
“夫人,这位病人身上的外伤虽重,但只要好生调养,总有愈合的一天。只是……他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和惊吓,心神已损,神志不清。这心病,比身病更难医。老夫只能开些安神的方子,至于他何时能恢复神志,还能不能恢复,就只能看天意了。”
姜瑶真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几乎要将皮肉刺破。
她牙都快咬碎了。
若赵谦就此疯疯癫癫,成了个废人,他还如何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指认萧凌川就是他的骨肉?
就算他能含糊不清地指认,一个疯子的话,又有谁会信服?
她费尽心机布下的局,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让他清醒过来,哪怕只清醒片刻,只要能当众说出那句话,就够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南月毒师。
她用毒出神入化,既能杀人于无形,亦能起死回生。
若有她帮忙,赵谦说不定能恢复神志,为自己所用!
姜瑶真转向寒影,急切地问:“你可知南月毒师的下落?”
寒影摇了摇头:“毒师行踪诡秘,我们的人之前只打探到她曾在南朔一带出现过。但她极其擅长伪装,就算我们派人去了南朔,也很难找到她。”
“找不到,就逼她自己出来。”姜瑶真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结了冰,“你即刻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她的儿子,南月太子姜天泽,如今落在了摄政王萧凌川的手中,性命垂危。想来,用不了多久,她自己便会主动送上门来!”
第379章 温润面具下的偏执与疯狂
朔风如刀,卷起漫天雪粉,狠狠刮在人的脸上。
就在这大邺与北陵交界的苍茫雪原之上,几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踏着碎雪狂奔而来。
为首的两人,正是凌芜和凌风。
他们的视线死死锁定前方那辆在风雪中艰难前行的马车。
“王妃!”凌芜的声音被寒风撕扯得有些变形,却依旧嘹亮,“我们来救你了!”
马车车帘被风吹开一角,姜姝宁正紧紧抱着怀中的小邺君,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的心脏骤然一缩。
凌芜来了,是萧凌川派她来的。
这些时日,前世今生那些被遗忘的记忆被一点点想起。
萧凌川担心她的安危,将会武功的凌芜安插在她身边,可她却误以为他心怀叵测,甚至连她身边的人都要掌控。
现在回想起来,若不是凌芜一路护着,她未必能躲得过那么多算计。
萧凌川说得对,她总是能将他的真心解读为掌控欲。
她刚回过神来,便看到数道身影从马车旁策马而出,横在了凌芜和凌风面前。
阿齐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刀锋在灰白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他心里清楚,单论武功,他们加起来也不是凌芜和凌风对手。
可那又如何?
只要翻过这座雪山,进入北陵的国境,就再也没有人能将殿下和姜姑娘分开了。
今日无论如何,哪怕豁出性命,他们也要铺就这条通往安宁的最后一段路。
阿齐猛地回头,对着马车里的萧怀瑾嘶声喊道:“殿下,我们拖住他们!你们快走!等过了雪山,就再也没人能将你们分开了!”
萧怀瑾探出头,那张向来温润的脸庞在风雪中显得异常苍白,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坚定。
“好!阿齐,他们俩武功极高,你们务必小心!”
话音未落,他便厉声对马夫喝道:“启程!快!”
马夫不敢有半点迟疑,狠狠一扬马鞭,马匹嘶鸣一声,拉着车厢在雪地里疯狂地颠簸起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凌风与凌芜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朝马车猛冲过去。转瞬之间,阿齐和几名侍卫便闪身拦住,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刀剑相击的清脆声响瞬间在空旷的雪原上炸开,与呼啸的风雪混杂在一起。
阿齐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间竟真的将凌芜二人死死缠住。
马车内,剧烈的摇晃让姜姝宁不得将小邺君死死抱住,以护住他的安全。
车窗外,刀光剑影,人影翻飞,每一下刀刃碰撞的声音,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上。
她看着凌芜在围攻中险象环生,心揪得生疼。
“殿下,”她望向身侧的男人,哀求道,“能不能让他们不要打了?凌芜……她从前是我的婢女,求殿下让阿齐他们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话一出口,姜姝宁就后悔了。
果然,萧怀瑾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平日里温润的眸子,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锐利得让她心惊。
“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无济于事。
姜姝宁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坦白道:“是,我都想起来了。”
这个答案瞬间点燃了萧怀瑾眼底积压已久的风暴。
“既然你想起来了,就应该清楚萧凌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更应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去北陵开始新的生活!”他眼中布满血丝,那是一种姜姝宁从未见过的疯狂与偏执,“你曾亲口告诉我,你心仪之人是我!就是因为你这句话,我才不惜一切,跋山涉水也要找到你!可如今呢?你就在我身旁,却还在抗拒我!姜姝宁,你怎能如此铁石心肠?”
他的质问像一颗颗烧红的石子,砸得姜姝宁心口发闷。
“殿下,我承认,”她艰涩地开口,“从前,我确实对你动过心。你性格温和,待人赤诚,宛如清风明月,这世上,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能不为你这样的男子心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