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大长公主人走远了,话音却远远的传了进来。
“镇南王妃所说,亦是本宫心中所想!”
“本宫一日是大褚的公主,就一刻不会离开京城半步!”
祁琮大怒。
“大胆!”
“放肆!到底还有没有人将朕当作皇上不!”
祁琮实在是气得厉害了,甚至口不择言要让人去将钟璃抓回来。
原本异常沉默的恭王听了,忍无可忍的呵呵一笑,与祁琮相似了五分的眉眼间皆是不可说的嘲笑。
“皇上自己想当亡国之君弃城逃跑,别人不愿意怎么了?”
“本王也不愿,故而皇上今日要发作谁,不如将所有不愿迁都之人一起发作了也好,省得到时候我们这些没用的莽夫,毁了你们口中的迁都大计。”
“祁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恭王满脸不屑的撇撇嘴,淡淡地说:“我清楚得很,只是怕皇上脑子不太清醒。”
恭王甩甩袖子,轻飘飘地说:“左右我是大褚的王爷,就一辈子都是大褚的王爷,这京城皇上不要,我就算是拼了命也是要守的,至于我的生死,就不劳烦皇上操心了。”
“你与其担心我什么时候会死,还不如好好想想,你还能被人三呼万岁几日,毕竟…”
恭王恶意满满的停顿了一下,阴测测的龇牙笑了。
“反正我看你这皇位,也是岌岌可危得很呢。”
大逆不道的话说完,恭王甩袖就走,脚步半刻也不停留。
祁琮涨着一张猪肝色的脸,狠狠咬牙。
“还有谁不愿迁都的?站出来给朕瞧瞧!还有谁!”
北候毫不犹豫上前。
白家唐家紧随其后。
在这三人的身后,还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官员也跟着跨出了脚步。
祁琮赤红着双目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狰狞冷笑。
“好啊!好!”
他猛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摔了下去,怒吼:“既然你们都愿意去送死,朕今日就成全你们!”
一刻钟后,祁琮在京城发布的最后一道旨意落上了御玺的红印。
三日后,将大褚皇城迁至宿城。
迁都并不意味着祁琮就此甘心放弃京城。
他还下了一道旨意表明了自己与民同在的决心。
恭王祁仲,受封为驻京大将军,北候为副帅,白大人为监军。
官职封了,所谓的驻京大军却不见踪影,粮草是什么也没人知道。
相当于整个驻京大军就是个滑稽的空架子,除了主帅,就只剩下了监军和副帅。
三人成军。
可笑又荒谬可怜。
恭王连圣旨都没接,直接将宣旨的人关在了门外。
北候和白大人倒是接旨了,只是圣旨接了,随后就被扔到了地上。
都到了眼下这种时候了,谁还在乎皇上会不会生气?
至于镇南王妃接连遇刺一事,在迁都之事的影响下被人刻意的忽略了。
钟璃对此并不在意。
她的本意本就不是去找祁琮做主,她只是想借机会将迁都之事捅破,顺带着为镇南王府做一波宣传工作罢了。
如今看来,这波宣传的效果着实不错。
原本应当受百姓敬仰的皇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被刻意污名化的镇南王府重获民心。
如此甚好。
钟璃正满意自己的这波操作时,紫衣一脸肃然的走了进来。
她凑到钟璃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钟璃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可能确定?”
紫衣点头。
“属实无误。”
钟璃垂下了眼帘,手指漫不经心的扒拉了一下手腕上的玉镯,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就将四公子拿下吧。”
无论原因是什么,镇南王府都绝对容不下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485章
祁允被带到棠心院的时候,似乎是早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一日,神色异常平静。
他见了钟璃也没有之前的恭敬谦逊,眉眼间笼罩上了一层抹不开的阴郁,静静的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起来恍惚更像祁骁了一些。
钟璃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
开口时,口吻也极为平淡。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祁允冷笑摇头。
“无话可说。”
钟璃似笑非笑的牵起了嘴角,淡淡地说:“也是,数证并全,你的确是该无话可说。”
祁允颓丧的闭上了眼,明明不过十六的少年,身上却散发出了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怆。
他说:“事已至此,想必我做了什么王妃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我也不必多言徒增王妃困扰。”
“王妃要杀要剐,我都无半点怨言,只是此事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并无旁人相助,也无人知晓,望王妃莫要因我之过迁怒他人。”
钟璃漫不经心的将小矮桌上的一张纸扔到了祁允的脚边,轻飘飘地说:“你说是你一人之过,可本妃怎么觉得,事实并非你所说呢?”
祁允来不及看清纸上写了什么,耳边就响起了惊雷剧响。
“事发前,祁悠的贴身丫鬟就试图买通后院看门的人在某日行个方便,后门侧方的一家民宅里也长备着一匹快马,与马在一起的,还有盖着王府大印的通关文书,以及路引身份,和一万两的大额银票。”
“祁悠足不出户,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你说,她一早就开始折腾这些,是在为谁铺后路?”
捕捉到祁允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钟璃冷冷一笑。
“而今日事发之前,祁悠就说自己不舒服,早早的将你叫到了她的院子中。”
“如果不是后院守门的人被换了,到时府中乱作一团,祁悠的法子说不得还真有行得通的可能,届时本妃就算是死了,也只怕是死不瞑目呢。”
看祁允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语,钟璃讥讽勾唇。
“具体细节本妃知道得更多,你还想听吗?”
祁允颤抖着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字一顿。
“不必。”
钟璃连祁悠准备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相关的人肯定也一早就被她拿下了。
此时再做无谓的争辩,除了激怒钟璃外,毫无用处。
祁允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噗通一声对着钟璃跪下。
他将头重重的抵在了地砖上,哑声说:“这点儿雕虫小技自然是不能瞒过王妃慧眼的,但我想恳求王妃听我解释一二。”
钟璃呵了一声,说:“你说。”
“祁悠的确是一时犯了糊涂,只不过她做这些事都只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并非存心与王妃作对,至于我所作所为,她更是从头至尾半点不知情,王妃要我怎么去死我毫无怨言,只求王妃能对无辜的祁悠网开一面。”
“更何况今若非祁悠阻拦,闯入内院的人肯定不止一个,王妃估计也不能像如今这般体面,我…”
“你是在威胁本妃?”
钟璃打断了祁允的话,字里行间莫名添了一丝彻骨的冷意。
“还是说,你真以为你的那点儿小把戏,本妃就半点也不知情?”
祁允是聪慧过人,也的确心计不俗。
可他到底是太年轻了,哪怕苦心经营多年,手中可掌握的可用人手也实在太少。
行动间难免就会露出马脚端倪。
钟璃对这些都早就知道,只是从未认真想过发作。
无论祁允背地里在做什么,无论他在想什么。
只要他未曾做出钟璃忍无可忍的事,其余的小动作,在钟璃眼中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可祁允这次太过了。
过分到让钟璃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看祁允不说话了,钟璃禁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只是往常让人觉得和煦的笑声,此时平白带着无声的杀意。
她说:“你出自镇南王府,镇南王府给了你荣耀身份,可你为何要与祁琮相勾结?”
哪怕祁允是跟旁人相勾结,钟璃或许都没这么生气。
可那人是与镇南王府有血海深仇的祁琮。
是无数次想杀了祁骁的祁琮!
钟璃脸上并不真切的笑顿时消散了个干净,水眸中怒火顿生。
“你父王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先世子是怎么过世的你不清楚?之前祁骁出征险些丧命,数十万镇国军是怎么枉死边疆的,你不知道原因?!”
“你什么都知道!为何甘心认贼作父与虎谋皮帮着祁琮坑害镇南王府!”
“难道你真的以为,祁骁死了,祁立废了,祁琮就真的能将王位给你吗?痴人说梦!”
“真到了那时候,大厦倾倒,等待你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祁允闻言长久沉默,额头抵在地上,也难以让人看清他的神情。
可他的神态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就在钟璃以为祁允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说:“可不如此,我的活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