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嘴上虽这么说,但对傅云修的担心也一点儿没落下,“夜里风大,你从侯府过来,身子可有不适。”
“没有。”傅云修摇摇头。自第二个疗程进入一半后,傅云修便发现自己的畏寒之症好了。
如今的他,其实与寻常人并无半分区别。甚至由于这段时间总是泡药浴,他的身体要比馒头还好上几分,便是只着单衣,也丝毫不觉得冷。
只是阿满觉得他冷,进来出去的,总是给他披着大氅。
如此,他又能怎么办呢,只能从了呗。
饭桌上,四人推杯换盏,端的是快乐无穷。
阿满今年赚到了钱,又学了医术,还治好了傅云修的腿。整个饭桌上,就数她最高兴,一来二去,便贪嘴多喝了几杯。
傅云修本想阻止,可看阿满高兴,也就随她去了。
索性还有他和馒头,出不了什么事儿。
期间,程老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给三人都散了压岁钱。
傅云修和馒头还好,两人与程老认识的早,感情也亲厚,道了谢也就是了。
阿满可是打心眼儿里感激程老,说什么也要给程老磕头拜年。
程老自是不愿,可奈何阿满非要,招架不住,便只得应允。
阿满贪嘴喝多了就,这会子走路都是晃得,朝着程老所在的位置看了许久,这才终于跪下。
但喝醉的人到底没什么分寸,“嗵”地一声双腿着地,听得傅云修眼皮子直跳。
阿满是个实诚人,说是要磕头,就一点儿都不含糊。“咚咚咚”地声音,程老都有些心惊肉跳。
罢了,几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听得外头的梆子声。
该放炮仗了。
馒头拿着一早买好的烟花去院子里燃放。程老对这些不敢兴趣,便只是在屋里喝酒,隔着大开的房门,看年轻人闹腾。
傅云修被阿满推到了廊下,一张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阿满倚在她身旁,面色绯红,捂着耳朵抬头看烟花。
烟花虽美,但转瞬即逝,远不及阿满那双澄澈的眸子光彩夺目。
也不知是隔壁那家放炮仗,威力极其惊人,阿满即使捂着耳朵,也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傅云修怀里凑。
傅云修敞开大氅半揽着她,心思却飞到了一年前。
同样的场合,同样的场景,但却是不同的心境。
去年的烟花,是有一年过去的催命符,而今年的烟花,则是新一年到来的希望与新生。
傅云修在大氅下,偷偷执起阿满的小手,将她往怀里扯了扯。
怀中人瘦瘦小小,但让他莫名的心安和满足。
真好。
第60章
新年烟火, 是为了祈求一年的平安顺遂。
侯府高门大院,便是烟火,都要比寻常人家放的久, 样式也更多。
只是梧桐苑离侯府近, 站在院里看, 视野并不好。
阿满本就喝多了酒, 这会子风一吹, 越发上头。也不管是谁家的烟火,吵吵嚷嚷的要到门外去看。
傅云修劝阻不来,便只能随了她的意。
“那说好了, 就一会儿啊。”
“好。”阿满头点的如同小鸡吃米。
傅云修叹了口气, 脸上既有无奈, 又有乐在其中。
程老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失笑。这谁能想到, 传闻中清冷矜持的傅家大公子,背地里竟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以后怕不是个耙耳朵。
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
程老眯眯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院子里,阿满这会子酒意上头,越发地肆无忌惮,便是连扶都不让人扶了。
傅云修拗不过她,只能推着轮椅,虚虚的跟着她, 生怕她跌倒。馒头打着灯笼,跟在他旁边。
阿满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 天黑加上眼晕,竟一时看不见锁栓在哪儿。一双手七摸八摸,脚下一个踉跄, 竟直直地往后倒去。
“阿满。”傅云修吓了一跳,下意识起身去扶。
好在两人离得近,傅云修又眼疾手快,将人接了个满怀,这才避免了阿满大过年的就摔个头破血流。
看着怀里已然睡过去,甚至还舒服的咂咂嘴的阿满,傅云修颇有些气恼。回头去看馒头,却见对方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
就连端坐在房里喝酒的程老,也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门口。
傅云修有些不知所以,“怎么了?”
“公子,”馒头心中难掩激动,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的,你的腿?”
我的腿?
傅云修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站起来了。
不用人搀扶,也没有刺痛的感觉。
就这么……站起来了?
傅云修面上一喜,但下一刻,双腿却像突然失了力一样不听使唤。
好在馒头注视着傅云修,见势不对,顺手推了一把轮椅。
傅云修跌坐在轮椅里,连带着阿满也稳稳地落在自己怀里。
傅云修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但程老已经来到他跟前,执起他的手诊脉,随即又撩开他的棉袍,查看他的腿。
阿满窝在他怀里,竟也一点都不影响。
馒头将灯笼往前照了照,整个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晌,程老终于停止了动作。
“怎么样了?”馒头着急开口。
“情况不错,比我想象中要恢复得更好,失力是暂时的,但在你没有完全站起来行走自如之前,这种情况随时都会发生。”就像现在一样。
常年的轮椅,傅云修的腿已经发生了严重的萎缩,虽然有阿满帮忙按摩,但效果到底微乎其微。若想让他如常人一般行走自如,还需要搭配对应的训练。
怕是还要吃些苦头啊!
只是这些苦头,傅云修却全然不在乎。
只要能站起来,只要能如常人般行走,吃点苦头算什么。
更何况,他这一路走来,吃过的苦头还少吗?
傅云修有些恍惚。方才那种感觉,让他痴迷至极,同时又不可置信。
他竟然真的站起来了。
虽说程老先前已经说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亲耳听到和亲身感受,还是有不同的。
此时此刻,他就如同做梦一样。
这样毫无负担的站立,他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多少年了,似乎是十三年,又或是十四年。
“公子。”馒头眼里噙着泪,见公子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眶越发的湿润。
他家公子,真的是受了太多苦了。
但眼下,显然是喜悦多过苦涩。公子能站起来第一次,就能站起来第二次。
“太好了,等阿满醒了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馒头说。
“暂时还是不要叫阿满知道了。”平静下来,傅云修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人儿。
“为什么?”程老和馒头异口同声,两人均是不解。
要说这梧桐苑里谁最希望自己站起来,若是阿满排第二,怕是没人敢排第一。
“我想彻底好了,给她一个惊喜。”傅云修说。
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但其实若是现在告诉阿满,阿满肯定也很惊喜。不过既然傅云修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不好阻拦不是。
馒头和程老两人互看一眼,虽不理解,但都表示赞同。
傅云修见二人默认,便也没再说话。
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腿究竟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
就像现在,他像动动腿,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他怕自己的腿一直都这样,时好时坏的。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告诉她,等彻底好了,给他一个大惊喜。
年轻人的小把戏,程老是理解不了的,这一晚上又是饮酒又是熬夜,现下被傅云修的惊喜一冲,程老这上了年纪的人,当真是熬不住了。
“得嘞,你们爱咋咋地吧,我这老头子就不打扰了。”程老打了个哈欠,挥一挥衣袖,轻车熟路的到馒头的屋里睡觉。
馒头和傅云修两人在院里干瞪眼,直到阿满许是冷了,嘤咛了两声,这才回过神来。
“公子,我扶阿满回屋去吧。”说着,馒头便伸手过来。
傅云修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说了声,“不用。”
一手揽着阿满,一手转动轮椅,就这么走来了。
“……”馒头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又不好意思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