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傅云修激动到声音近乎颤抖,“这瓷瓶,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哦,你说这香水啊,”余葭如实回答,“是从并州最好的胭脂水粉店买的。你是不知道,这香水万金难求,我可是预订了好久,才终于到手这么一瓶。傅公子难道对香水也有研究?”
余葭还在试图找话题,但傅云修并未回答,反而是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腕,“那你可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男是女,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
余葭虽疑惑傅云修为何要问这些,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女子,店铺叫林记胭脂水粉店,估计姓林吧,哪里人我不晓得,但是姓名……”
余葭努力回想,“我之前有听人提起过,好像是有个月,叫月初,还是初月来着。”
“林月初,是林月初对吗?”傅云修已然喜悦到有些癫狂,眼含热泪的看向馒头,“馒头,是阿满,她是阿满。”
“是啊公子,是阿满,阿满还活着。”馒头比傅云修还要激动。虽然说他一直告诉傅云修阿满只是不知去向,但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当年崖底的那滩血迹就是阿满的。
太好了,阿满还活着。
主仆二人如同疯了一般夺门而出,看得余葭满头雾水。
什么阿满,□□的,这两人说的是人话吗?
当夜,两匹骏马就在夜色中疾驰出城,前往地处西北方的并州。雍州到并州路途遥远,余葭做马车过来,也整整走了一个月天。傅云修二人策马,速度能稍微快些,等到了并州,已经是腊月中旬。
“公子,要不咱们先歇息一会儿,休整一晚,等明日再去寻阿满。”馒头提议道。这几日,他们几乎是从不停歇,尤其是过了函尧关,更是日夜兼程。
马都受不了了,更别说人了。
傅云修自进城以来,便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如今说要去寻阿满,心中越发胆怯。故而对馒头的提议,他也表示赞同。
两人找了个差不多的酒店,要了一间上房,安顿好傅云修后,馒头出门找店小二安排晚膳,回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而此时,傅云修已经通过路人的指引,找到了林记脂粉店。
高高的二层小楼,即使在夜色里,也能看出它的豪华,而一楼门头上挂着的匾额,红底黑字写着五个大字,“林记脂粉店。”
曾记何时,阿满说等她以后开了店,牌匾一定要让他来写,
如今牌匾虽不是由他书写,但至少,她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
真好。
只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这个时间,店铺已经关门了。旁边是一家茶楼还开着,傅云修使了些银子,打听到了阿满的住处。
三进的院子,门前不远处还有一棵梅树,树干粗大,枝条繁茂,一看就知道种下有些年头了。如今树上花开的正好,缕缕梅香在寒风中沁人心脾
傅云修站在梅树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他却生不出丝毫上前敲门的勇气。
她怕来开门的不是阿满,又怕来开门的是阿满。
可无论是与不是,他都不敢见她。
就在傅云修在寒风中站成一根柱子的时候,那紧闭良久的门终于开了。
门里出来一个女子,身披红色大氅,脖领处一圈洁白狐毛,衬得她脸蛋越发精致小巧,她黑发如瀑,即便不施粉黛依旧绚烂夺目,尤其是那双如水的杏眸,澄澈如水,连月光都逊色三分。
不是他的阿满又是谁。
傅云修攥着双拳,颤抖的双手几乎快要把掌心抠烂了,泪水更是糊住了双眼。极速的心跳让他呼吸困难,喉头发紧更是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满。”傅云修试着喊了一声,却没有丝毫声音。
就在傅云修鼓足勇气,打算从树后面现身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旁边跑了过去。
梳着花苞头,身上穿着和阿满一样的红色白毛大氅,声音清脆响亮地唤了声,“娘。”
阿满顿时笑魇如花,蹲下身子任由小小的人儿冲到她怀里撒娇,“娘,我好想你啊!”
“想我,想我也没说早点回来,害我担心这么久。”阿满一把抱起她,在她的小屁股上不重不轻的拍了一下。
小小的人儿被打了也不生气,窝在阿满颈边嘴里嘟嘟囔囔的,随即直起身子向傅云修这边招手,“爹你快点,娘亲都生气了。”
傅云修有一瞬间的心惊,但很快,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从他身边走过,听到小丫头唤他,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那一刻,傅云修好像感觉自己死了。
第94章
馒头找到傅云修时, 他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满大街乱窜。面无表情,双眼无神, 大半夜的, 路过的酒鬼都要绕着他走。
像是在撑着等他一样, 待看清来人是他后, 傅云修忽然苦笑一声, 失了意识。
馒头在他额头上一摸,果然烫的吓人。
跟傅云修走南到北三年,蛮头应付这种情况已经游刃有余。背着傅云修回了客栈, 馒头叫来小二要了热水, 用帕子在他浑身擦过一遍后, 拿出郭大夫特制的退热药丸,就着热水饮下。
跟之前一样, 不出半个时辰,烧便退了。
馒头看着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盯着房顶,毫无生气的某人,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公子……见到阿满了?”虽是问句,但馒头几乎可以笃定。
“……”好半晌,傅云修才终于含糊不清的发出一个声音,“嗯。”
“那她, 过的好吗?”馒头问。
“挺好的,”傅云修说:“有名满并州的店铺, 有安身立命房子,还有个漂亮可爱的闺女。”至于他丈夫,傅云修虽没看清他的面容, 但光看身形也知道,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阿满看他的眼神十分温柔。
傅云修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道:“馒头,她成婚了。”
那瞬间,馒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在来的路上,馒头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阿满当年是对公子伤心欲绝后离开的,这一晃三年过去了,阿满又本是个极好的女子,她的身边,估计不缺追求者。
果然,他的想法应验了。
“那……”馒头想问问傅云修,接下来怎么办,却见傅云修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哎!那公子先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儿,等明日再说。”馒头叹了口气,转身到外间去。
今夜,注定又是夜不能寐的一晚。
翌日,馒头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正准备起来去撒泡尿,余光却瞅见窗户边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馒头吓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傅云修。
“公子,”馒头唤了一声,起身走到他跟前,“公子一夜没睡?”
傅云修没回话,只是忽然说了句,“下雪了。”
馒头推开窗户,一股冷风袭来,外头白茫茫一片,四周静谧,万籁俱寂。
傅云修呛了风,猛然咳嗽了起来,馒头拿出备好的药递给他,傅云修却摆了摆手,“不用了。”
“公子,你自己的身体要紧。”馒头说。
傅云修笑了声,没有接话。
主仆二人就这样立在窗前,谁也没有再说话。馒头侧眸看着傅云修,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他宁可公子从没来过并州,从没找到阿满。至少,公子看着还像个活人。
哪像现在,□□活着,灵魂却早已死去,不声不响,不悲不喜。
吃过早饭,傅云修又发起了热,馒头伺候他吃过药后,见他终于睡了,这才放下心来,到后院去喂马。
这一路上风雨无阻,两匹马可是遭了大罪,可得好好补一补。
在盯着马儿吃饲料的时候,负责看守马棚的马夫过来和他闲话。
“公子昨日询问林娘子,可找到人了?”
昨日,馒头就是出门碰上了他,才打听到的阿满店铺的位置。只是当时走得急,没问他怎么会认识阿满。
“嘿,这林娘子,整个并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家店里买的那个什么花露,可被女子视为至宝。”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先前,也陪着阿音去看过。”
看他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馒头就知道,这个阿音,定是他的心上人。
“要说那林娘子,也是个奇女子,一个外地人,愣是在并州闯出了一番名堂,在许多本地脂粉店中脱颖而出。许多并州女子,都以她为榜样呢。”
“是嘛,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见他如此了解阿满,馒头忍不住向他打听道:“那你可知道,那位林娘子的夫君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