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鸨先将好话说完,算是稳住了叫价的客人,而后又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大家来了我这永极楼便都是客人,我也不能真的拂了各位大爷的面子,这样,咱们折个中,就二楼雅间的这位爷,能不能出个随身的物件,让大家确认您是个有身份的主,这样既保护了您的真实身份,也能让咱这些客官们信服消停,毕竟都是出来玩的,开心重要嘛。
老鸨这话说的很中立了,谁也不得罪。
可是闹腾了这么久,那间人除了报价时张了嘴以外没有再出过声音,完全没有搭理这些人的意思。
一来一去,老鸨真怕了,暗中向一旁的管事的递眼神,这位男管事是老鸨的姘头,接到暗示后很快钻进人群里,到一旁召集家仆。
正当众人觉得这个雅间的客人就是个骗子的时候,突然一枚玉佩扔了下来,正巧扔进老鸨的怀里。
老鸨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接下东西。
那玉佩通体白色,上面雕刻着一个站立的老虎,张口露出獠牙的样子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来吃人。
单是看这个玉佩的成色质地便知价值不菲,虽不值千金,也非俗物,寻常市面上很难见,足以证明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
玉佩一出现,刚刚还吵着这位是骗子的顿时哑口无言,这是现场第三次噤声。
你们这人可真有意思。原本已经动了要走念头的谢玉绥这会儿坐得安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这出戏可比姑娘扭腰好看多了。
嘘。荀还是不知何时将面具重新戴上,只露出个嘴巴,轻声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作者有话说:
【1】挂衣:第一次接客(来源百度)
第27章
永极楼作为东都最大的青楼,达官贵人一向很多,为保隐私,通常会从小路到包厢就坐,点上熟悉的姑娘,倒也不怕被人撞了去。
邾国允许青楼的存在,自然也默许了官员偶尔放松享乐,只要不在明面上太难看,皇帝也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像永极楼这种较大的青楼,背后大多有官员支撑,也就是说,老鸨看上去是这家青楼的老板,实则幕后还有其他人坐镇,而那个人在朝廷里有着一定的地位,可以保证青楼在天子脚下也能安然无恙。
正因如此,老鸨才会有恃无恐地要求二楼雅间的客人证明身份。
一个玉牌暂时平息了下面的议论,老鸨乐呵呵地吩咐水儿下去准备,其余人很快散了。
这就是你说的热闹?莫不是你还想去看看这姑娘是怎么伺候人的?谢玉绥看见大厅的一角,俞嘉平正愤愤地甩着袖子,但也仅此而已,在朋友的劝和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拥着几个姑娘离开,看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有后续的样子。
我没说热闹在俞嘉平身上啊。荀还是玩着杯盏,他很喜欢玩杯子,尤其是兴致好的时候,喝完一杯酒后咬着杯子上下晃动,像个小孩儿。
谢玉绥瞧着他这个小动作,伸手将杯子夺了下来,扣在桌子上。
荀还是眯着眼睛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眉毛一挑,有些不悦地想要上去抢夺,却被谢玉绥拍开了手。
酒量差就少喝,小心说错话。
荀还是有些木讷地看着自己被拍得微微发红的手背,之后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过来,指着手背道:你打我。
怎么,要打回来吗?谢玉绥将其余酒壶收到一侧,确定荀还是伸手够不到,而后挑衅地看着,还是说你想打一架?
荀还是听着挑衅的话并未有何反应,继续指着自己的手背重复道:你打我。
谢玉绥没想到荀还是会因为这样轻飘飘的一拍不依不饶,但又觉得自己着实没必要跟一个醉鬼计较,遂软了语气问:真拍疼了?
唔荀还是的表情大多藏在面具后面,唯有一双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微微张开,过了一会儿就听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收回手自己揉了揉,不知道是真拍疼了还是怎么着,总之没再说话。
荀还是的性格本就难以捉摸,现在有了酒的加持似乎更飘忽不定了。
谢玉绥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将人带回去醒醒酒再说,就听那人突然开口。
你是在哄我?
谢玉绥抬头,目光正好撞上那双眼睛。
哪怕面具再骇人都未曾影响那双眼睛,反而显得它更加幽深。
这算哄吗?说不上吧,不过是因着懒得计较顺嘴说了一句。
谢玉绥本想否认,可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拖沓了一会儿,他听见自己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单音:嗯。
而后那双眼睛越来越亮,眼尾越来越翘,正当谢玉绥以为荀还是要嘲笑他一番的时候,却见那人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意外的老实。
如此一来谢玉绥更加不懂了。
荀还是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会碰见一个人哄自己,虽然起因是他闲着无聊,又从未被人这样拍打,带着调戏的心思随口说的一句话。
上一次被人这样安慰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十多年前,那时候他才十岁,家里突遭变故,全家就只剩下他一个,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又差点被火烧死。
就是那天,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感觉到善意,好像也是最后一次得到安慰。
荀还是讽刺地笑了一下,在谢玉绥的注视下拿过酒杯酒壶,谢玉绥皱着眉头刚要去夺,荀还是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道:没醉,没骗你,我的酒量一般人喝不倒,先前跟你说的那些也是真的。
话已至此,谢玉绥没再拦着,看着荀还是连喝了两杯后有些不解,方才还笑语晏晏的一个人怎么周身突然冷了下来。
四下喧闹中和着小曲儿,还有姑娘们的笑声,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样。
谢玉绥原本想问荀还是什么时候离开,结果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紧接着就是东西摔落的声音。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后停在门口,紧接着听见一个女人轻叱一声:开!
房门猛得一震,接近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那扇看起来结实的门其实都是花架子的人,一脚之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灰尘四起,谢玉绥捂着鼻子,一抬眼就见荀还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靠在最里侧的栏杆上,端着酒杯好不自在,一身青色的衣袍上纤尘不染,笑眯眯地看着谢玉绥呛了一嘴灰。
门跌落的一瞬间涌入了许多人,穿着深棕色的短衫,作家仆打扮,且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到青楼捉人,捉到了他们这间屋子。
家仆围了一圈,一个打扮雍容的女人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脸怒色地扫了一圈,眼神落在谢玉绥身上有片刻的愣神,而后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紧接着目光扫向荀还是,看着他带的面具后先是一骇,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的惊骇逐渐变成了盛怒,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直奔着荀还是而去。
这可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且不说这妇人想要怎么样,就里面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可没什么不杀老幼妇孺的原则,是一个实打实的杀神。
谢玉绥不想在这里招惹麻烦,先一步挡在荀还是面前出声道:敢问这位夫人有何事?
这是荀还是今天第二次愣神。
他不知道谢玉绥是何心思,只看着他维护的样子半眯起了眼睛。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遮挡在面前的背影,墨绿色的轮廓莫名与记忆力的一道影子合在一起,那道影子在他年少的时候无数次重现在脑海里,却再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过。
女人的吵闹声很快唤回了荀还是的思绪,他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谢玉绥的肩膀示意他让开,随后站在一侧对着妇人拱手作揖,随后微笑道:不知这位夫人贵临此地可是有何要事?
妇人在听见荀还是的声音后有片刻的愣神,随后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之后又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眼神飘忽半晌。
就着这个样子众人都知道,她认错了人。
全场的人都看出来妇人认错了人,好像只有荀还是没看出来,依旧眉眼含笑地看着妇人,见其没有答话,又有些懊恼道:可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夫人大可开口,在下竭尽所能。
妇人面上僵硬片刻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尴尬的样子瞬间又变回盛气凌人,指着荀还是道:好啊,你们怕不是合起伙来匡我,故意戴着这面具,便是为了蒙施的障眼法罢!
说着她指着荀还是,冲着周围的家仆喊道:你们给我摁住他,其余人接着给我搜,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对狗男女!
女人带着一些家仆声势浩大地出门往另一侧走,剩下的家仆则听令上前,然而就在他们想要动手的前,突然一阵冷意劈头盖脸地铺了下来,似是一道网让他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