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是一件十分邪门的事情,点穴且还有个过程,哪怕是气刃也会让穴位一痛,可现在,别说是痛了,他们只觉得浑身极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明明屋子里暖烘烘的,四处都是胭脂味,可到了鼻子里就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寒意里似有若无地夹着血腥味。
  而后他们就看见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优哉游哉地走到桌子前坐下,端起酒杯对着他们举了举说:各位可是要喝点?
  原本还仗着人多盛气凌人的家仆们就像见鬼了一样,但他们只有一双眼睛能动,外面看热闹的不知所以然,只当他们行使着看管的责任没再多留,闹哄哄地跟着妇人去了下一个雅间。
  荀还是端坐在一侧,瞧着谢玉绥还站着,凑到他手边小声道:你不是问好戏吗,这是来了。
  好戏是捉奸?谢玉绥觉得荀还是在逗他玩,有些无力,其实你让我在宅子里安静的等些时日也不是不可,没必要
  有必要,这戏可不是每天都能见着的,你且看着。荀还是咬了咬杯子,目光落在门口。
  在荀还是喝掉第三杯酒的时候隔壁终于有了动静,这次不再只是破门而入,其中还夹杂着哭喊声,然后就见门口一个穿着清凉的姑娘哭着往外跑。
  那是谢玉绥眯着眼睛不太确定。
  水儿姑娘。荀还是将他的话补全,而后摇摇头一脸可惜,我就说王爷喜欢就收了去,现在这样估摸着内心留下烙印,以后怕是生意都不好做咯。
  既是水儿姑娘跑了出来,想必这妇人找的正主正是隔壁雅间的人,只是这妇人怎么就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巧,而荀还是又怎么知道这出戏应该不是一出简单的戏罢。
  荀还是察觉到谢玉绥探究的眼神,轻笑一声说:方才那个玉牌你可瞧见了?
  瞧见了,有何说法吗?那玉牌虽模样不错,质地也好,一看就是寻常公子喜欢挂在身上玩意儿,想来应该并无实际用处,不然也不会随意扔给青楼老鸨。
  荀还是:玉牌没什么说法,只是这玉牌来历不一般。
  谢玉绥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结果还没等到荀还是接话,就听外面有人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若不是当初你拜到爹爹门下,借着爹爹关系,如何能走到这一步?如今却为一个风尘女子负了我,我且要闹到宫里去,让陛下给我评评理,看看你这个中书令还有没有脸面见人!
  听着这话,谢玉绥一脸难以置信,而后他听见荀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那是中书令焦广瑞的玉牌。
  作者有话说:
  困得不行,有问题明天再修QAQ,元宵节快乐~
  第28章
  因着前面铺垫过多,谢玉绥本以为荀还是会带他去看看堂堂中书令是怎么被夫人管教的,不成想趁着其他人全都跑到隔壁的时候,就这么大喇喇的带着他走了。
  当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敢情就只想看小两口吵架,甚至连过程都不看,一个开始就完了。
  直到上街走了好远,荀还是才将脸上的那张面具扯到后脑勺,冲着谢玉绥扮了个鬼脸道:没办法,熟人太多,万一回头告发中书令的时候将我一并带进去,不好办啊。
  之后他又带着谢玉绥在街上晃荡一会儿,买冰糖葫芦时正巧看见一行人急匆匆地路过,看模样是冲着云弄巷去的。
  两个人回到宅子各自安歇,第二天一早,谢玉绥意外得知荀还是叫他去过早。
  进了厅堂,荀还是已经坐在那,一旁伺候的还是昨天送早餐的人,只是这次桌子比昨天大了些,一半已经布好,唯有荀还是面前还是空着的。
  荀还是一向起得早,本等着摆桌百无聊赖,这会儿看见谢玉绥眼睛一亮,招呼着他坐到对面,擎等着布好餐食后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送餐的人没变,连衣服都没变,谢玉绥一转头就看见他鞋子上的暗纹,明显不是民间该有的样式,想必是个皇帝信任的人,不然也不会派他做这种事。
  荀还是对吃食一贯不挑,也懒得跟人多争辩,便是这种加了料的都能吃得坦然,所以从来没管每次吃饭时身边多出来的一双眼睛。
  灰衣人深知这点。
  起初他方一知道要给这位煞神送吃食时险些吓尿裤子,走路发飘,第一次布菜没少洒出来,生怕自己命折在这。
  但送了多次后他发现,似乎这一切并没有想象中危险,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外界传言不尽属实,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枢阁阁主每天都只是神色恹恹地看着他动作,随后一言不发地吃完,然后起身离开,独留他收拾完东西走人。
  恐惧渐消,再对着荀还是那张过于惊艳的脸,慢慢的他有些忘了自己这些时日伺候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主,忘了这个主究竟有什么样的传言,更忘了第一次来这时是什么样心态,所以这会儿乍一看见荀还是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主子让咱在这看着您
  啊!
  话说了一半,音突地上挑,紧接着一声惨叫险些贯穿整个宅子,声音尖细刺耳。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一根筷子正立在脚背上,将他牢牢定在地面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不知何时消失了的恐惧再次爬了上来,本能驱使下,他疯了似的想要逃,可先前给他的机会不曾珍惜,现在无论如何脚都抬不起来,因着挣动,血流的更快了,疼痛逐渐变成麻木,可心里的那些恐惧越放越大,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荀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荀还是!
  他后悔了,然而世间并无后悔药可吃,似乎自己就要被这种肃杀的气氛勒死。
  正当这时,他听见主位那人用着柔和的声音慢条斯理道:既然不想走那就钉在这吧。
  说罢拿起搪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因着天气暖和,一路过来粥尚未凉透,隐隐还冒着热气,荀还是有些嫌弃地皱着眉。
  粥颜色透亮,里面还加着肉丝,本是香味馥郁,可到了谢玉绥面前看着极为碍眼。
  一大早就吃肉,倒也好消化。他话里满含深意,荀还是听见后轻笑一声,另一只手对着空荡荡的门挥了一下。
  一个黑影落在门口,无声地走到灰衣内侍身旁,矮下身毫不犹豫地拔下筷子,在他又要张嘴嚎叫时,速度极快地将筷子塞到他嘴里,直接将人扛走了。
  不过几个呼吸间,厅堂里就只剩下荀还是搅动米粥的声音,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米粥上的热气逐渐消失,荀还是突然轻笑一声道:怎么的看不惯这碗粥?说罢端起就要吃下去。
  嘴已经碰到碗口,胳膊突然被人攥住。
  谢玉绥道:既然凉了便不要吃了,冷的荤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难得的是,这一次荀还是竟然乖乖地顺着他的力气将碗放到了桌面上,而后仔细打量了谢玉绥两眼,最后笑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装圣人,还是真就这样性子,或者想要以身色诱,让我投奔贵国?
  荀还是声音越来越低,柔和的嗓音里染上了一点欲:若是这样的话我有些心动了。
  谢玉绥倏地松手,抿嘴看着荀还是,眼神明暗变换着。
  荀还是见此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浑身颤抖不已,没多会儿眼尾就浸上了红色,带着点水光。
  过了好一会人他才缓过来,擦了擦眼角道:不逗你了,好好吃饭吧,一会儿可就凉了。
  谢玉绥不太情愿地坐在了对面,甚至有些还念自己在小院里安静吃早饭的日子。
  荀还是手抵着下巴,看着谢玉绥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夹菜,道:放心,你那边都是我宅子里做的,没毒。
  有没有毒也吃了这么多天了,想要他死早就死了,谢玉绥倒不是因为这个。
  不知为何,明明满桌子的早点,他却总是控制不住眼神去看荀还是面前的白粥,最后索性放下筷子道:你就这样顺从着邾国皇帝,让他糟蹋你的身子?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难听呢,什么叫糟蹋荀还是翻了个白眼,你看,至少我之前跟皇帝说,不要让毒药的味道盖过食物本身的香气,不然会显得我很傻,然后粥里就有肉丝了。
  说完他还挑起一根肉丝展示给谢玉绥看。
  谢玉绥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荀还是不以为意地将肉丝放回去:其实现在吃不吃无所谓了,这个毒到一定程度后就不会再进一步,皇帝也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嗯求个心里安慰?
  谢玉绥嗤笑。
  荀还是向后向后一靠,今日不打算动这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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