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荀还是身上还披着谢玉绥的外衫,明明两个人身高差不离,这衣服到了他身上却显得大了很多,他将自己裹在其中,倒真是一副又累又饿的可怜样。
荀还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瘪的肚子,应了谢玉绥的话,随便找了一家人没那么多的地方。
落座点好菜后,谢玉绥开口问:你是算准了焦广瑞会来找你?当初让我保护好许南蓉便是为此?
桌子上已经上了一壶热酒,荀还是给自己添了一杯,小酌一口。
热乎乎的酒进了胃,连带着身子也暖了,他打了个冷战,龇了下牙,而后将自己的酒杯填满,这才想起给谢玉绥也添了一杯。
酒水哗啦啦地进了杯子,荀还是道:有些事情并非我所能算准的,我只是知道几个关键点,剩余的便是等着他们来找我。
谢玉绥:所以你设计的点是梁小公子的死,将许南的事透露给焦广瑞,还有什么?
等菜的功夫闲来无事,荀还是倒也有耐心给谢玉绥多讲讲。
邕州之行,一来我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二来便是去看看这位梁小公子。荀还是抽出一根筷子摆在桌子上,你看这位梁小公子,明明就是个纨绔,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得到重用,而梁和昶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更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德行,你说,为何梁弘杰会知道关于许南蓉的事情?
谢玉绥道:这事儿不对,方才焦大人也说了,他当初的那段经历整个梁府基本上都知道,梁小公子那时自然在梁府,知道也无可厚非。
荀还是摇摇头:他的话你要听一半留一半,你便是只记得焦大人说的,却忘了我的话。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谢玉绥,而后点了点桌子上的那根筷子:我先前说,那些读书人向来自视甚高,不会将自己的风花雪月之事大肆宣扬,自然即便跟某位姑娘生有情愫,也不会让人知道,所以才让梁府早年那些糟烂事藏了起来,许久之后才发现。
谢玉绥恍然,荀还是先前确实说过这句话。
荀还是瞧着谢玉绥的样子,表情哀怨更甚,哼哼了两声道:公子当真是薄情,一边说要我的后半生,一边又不听我说的话,可是过去花丛中留恋过久,留情太多,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对什么人说过什么,更是不将我等之人的话放到心里?
谢玉绥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忽略了,主要是荀还是十句话八句假,真真假假掺和到一起去很难辨认,加之谢玉绥对邾国一些秘闻细则并不清楚,便更分不清荀还是的话究竟哪些是有用,自然也就忽略了某些。
见着谢玉绥不开口,荀还是垂了垂眼皮,一副委屈的样子。这模样太过可怜,让谢玉绥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内疚。
荀还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余光瞥见谢玉绥眼底的光后,嘴角悄悄扬起一个自得的弧度,但是很快又放了下来。
这位梁小公子虽然好色,却也是好那黄花闺女,你想这许南蓉是什么年纪,更是早已嫁做人妇,怎的会入了梁小公子的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梁弘杰其实并非面上那么简单?谢玉绥想了想梁弘杰在邕州的风评,那将他放到邕州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盯着许南蓉也或者,是有其他什么事情不方便让他在东都。起先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人家会因为自己儿子纨绔而放到那么偏远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合理。
荀还是:我更倾向后者,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不方便他继续在东都待着,而在邕州城遇到许南蓉是凑巧。正因为凑巧,所以梁小公子才在惊讶之余将人关押了起来。
谢玉绥:如果梁家害怕许南蓉出来,直接将人杀了就是,又何必大费周章做含了风险的事?
说到这里,荀还是轻笑一声: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梁家原本觉得一个女儿就能搞定焦广瑞,结果发现自己家这个女儿并没有把持男人的能力,便不得不将许南蓉控制起来,万一某一日派上用场。活人的价值可比死人大多了,今日你也看见了,这位焦大人不结党羽,不欲与太子一行人为伍,虽说出自梁府,但还算为人公正。
谢玉绥挑眉:先是找你想要放了杀人凶手许南蓉,而后又将疑似杀人凶手你我从牢里放出来,荀阁主管这叫为人公正?
话音稍停,小二托着菜上来,布好桌,道了句慢用后,挥着肩上的抹布离开。
荀还是透过菜肴上热气看向谢玉绥,白气模糊了谢玉绥的正脸,他感受到自己有些不合时宜的心跳,随后眯着眼道:所谓公正,未必依托于律法,有些事情,唯心而论。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进度(118/100)
第38章
两人吃着饭,那根多余的筷子依旧躺在桌子上。
荀还是饭量很小,吃了几口就歇了,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弯着眼睛看着谢玉绥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谢玉绥被人盯着也不觉得难为情,每一口都咀嚼得极为细致,吞咽动作很小。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一个人吃着,一个人看着。
眼瞅着米饭下了半碗,荀还是换了个姿势,动了动发麻的胳膊笑道:突然觉得如果生活里只剩下柴米油盐,就这样每天看着你吃饭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那荀阁主对生活的要求还挺低的。谢玉绥没有抬头,夹菜的空档回了一嘴。
然而这一筷子菜在空中停顿片刻后突然换了个方向,在荀还是越来越惊讶的眼神中,落入了他的碗盘里。
多吃,少说话。谢玉绥没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对,收回筷子时顺便给夹了菜。
荀还是盯着碗里多出来的绿叶,皱着眉头眸光闪烁,略有些犹豫地开口:你
别急着感动,看你这身板便知道是个不好好吃饭的,就这还想看我一辈子?我觉得你三年都挺不过。谢玉绥平时看着话不多,毒舌起来一点都不饶人,到时候你准备变成鬼跟在我身边吗?那你可得考虑好,毕竟有一堆厉鬼在身边跟着你呢,等你死了正好算账,估计没闲心来找我。
荀还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想着这人记性真好,先前随口忽悠焦广瑞的一句话还能被他记着。
他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菜叶子,啧啧两声道:不是,我想说,补身体不应该吃肉?为什么给我吃菜你自己吃肉?
谢玉绥面无表情地将那筷子夹的肉放到嘴里。
荀还是又笑了一下,到底没将菜叶子吃掉。
其实焦广瑞未必就不知道其中猫腻,只是他不想因此多生事端,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说再多做再多都无力挽回,便只能在当下这种情况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如何看待焦广瑞这个人?谢玉绥问。
荀还是沉吟片刻:嗯好坏参半,能走到中书令这个位置,他自然也不会是个草包,有时候不站队才是最明智的,无论新君是谁,他都不会受到波及,只是若非近臣,倒是有打压的风险,但这点焦广瑞肯定有过思量,便也不必替他多操心。那些都是后话了,眼前这件事我也准备看看再说。
不是已经应下了,还看什么?
看看荀还是抻了个长音,事实上这位焦大人究竟想做什么我暂且还没摸透。从梁和昶手里救下许南蓉并非易事,而焦广瑞现在的态度明显不想和梁和昶交恶,明明觉得许南蓉负了他,却还要救人,你觉得为何?
谢玉绥放下筷子:说明焦广瑞其实早就知道,早年结亲之事梁和昶在其中动了手脚。如此说来,当初那位梁小姐嫁给焦广瑞也未必只是皇帝指婚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梁和昶从中掺和,而一个府邸的丫鬟都是有自己的卖身契,哪可能那么简单逃跑。当初圣旨一下,事情便已成定局,焦广瑞顺水推舟吃了哑巴亏,梁家成了岳丈他自然不会再追究,之前在仕途上确实对他有所帮助,如今许南蓉再次出现,焦广瑞心中有愧,便想以此补偿。
荀还是打了个指响:早年不管许南蓉是不是抱着刻意接近焦广瑞的心态去接触,后续都被当成一步废棋,放任一个废棋在外明显不合常理,换作我是梁和昶,早就应该将此人除去,以绝后患,但是就梁弘杰在邕州城的态度,明显这个许南蓉是自己逃掉,正巧躲在邕州被发现。
谢玉绥:如此看来,当初许南蓉未必就是梁和昶放的人,很有可能确实是她自己跑了,而且是在知道焦广瑞的才学之后察觉到了危机,早一步准备逃之夭夭。
能从一个偌大的梁府里跑出来,还没有受到卖身契的束缚谢玉绥意味深长地看着荀还是,不知荀阁主在这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