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焦大人准备给我什么回报?
事成之后,关于荀阁主的事情,焦某自然守口如瓶,至于其他的焦广瑞内心很是忐忑,他摸不透荀还是的性子,不说他了,这世上估计没几个人能摸准荀还是的性子,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其他的条件荀阁主尽管提。
荀还是一听,脸上笑容更甚,弯着腰双手支撑在焦广瑞旁边的椅子上,将他困于身下动弹不得。两人越贴越近,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氛蔓延开压得焦广瑞有些透不过气,而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就这样放大在了他的面前。
焦广瑞此时已经没有心情来欣赏这张姣好的面容,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恐惧,尤其对方那双黑色深沉的眼睛落在自己脸上时,越是古井无波,越是让焦广瑞焦虑害怕。
就见荀还是笑容渐深,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极其亲近又极为冰冷。
我要的东西我一惯亲自去拿,哪里还需要焦大人?事到如今焦大人应该考虑另外一件事。
什,什么事
关于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哪个能保守秘密的问题。
此话一出,焦广瑞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面前那勾人心魄的脸顷刻间成了混迹在人间收割性命的无常鬼,手里拉着个勾魂的锁链,下一瞬他可能就要命殒当场。
焦广瑞到底是个读书人,即便听说过那么多囚犯被荀还是折磨致死,却也没有真的面临过这种场景。
他知道自己独自一人寻了荀还是或许会有生命危险,或许会因此遭受到一些非人的对待,但转念一想,他是朝廷大臣,正一品中书令,荀还是再嚣张都不能对他怎么样,然而真的面对荀还是,那种从骨子里冒出的恐惧让他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全都崩塌了。
他脸上血色散尽,内心的恐惧几乎化成实质将他包裹起来,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他确实害怕了。
荀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动,周围空气瞬间凝固,气温骤降,明明正值夏末,可屋子里就仿佛瞬间到了寒冬腊月,冻得焦广瑞差点没忍住打哆嗦。
焦广瑞不敢回话,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讨论,只有死人的嘴才能彻底遵守秘密,三岁小孩儿都知道。
两人究竟僵持了多久焦广瑞也不知道,他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连带着呼吸也慢了下来,甚至开始怀疑这种坚持下,荀还是是不是已经在动了什么杀念。
焦广瑞额头冷汗越来越多,嘴唇苍白,就在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活着走出这扇房门的时候,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了过来,拉住了荀还是的胳膊。
原本的咄咄逼人被这一动作瞬间击散,天枢阁阁主突然像是变成了小绵羊,任由人拉着退回椅子处。
荀还是挑着眉毛看着谢玉绥将他放回椅子上,然后将那杯温热的茶放到了他的手里,背对着焦广瑞,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荀还是不知道谢玉绥想干什么,端着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而后就见谢玉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焦大人有礼,久闻焦大人大名,上次见面匆忙,未曾跟您好好打个招呼,这次倒是有了机会,还望焦大人莫要怪本王失礼。
焦广瑞还没从荀还是方才的威压中走出来,表情木讷地回以谢玉绥一礼。
谢玉绥笑笑:荀阁主是个直性子,若是吓到了焦大人,在下替他赔个不是。
荀还是听到这时眉毛快飞起来了,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怎么就他不是了,怎么就替他赔不是了?
虽说荀还是没觉得自己不是,但是替他这个事情他还是很高兴的,随即也就不管那些是不是的小节了,心情愉悦地端着那杯茶喝了一口,掩饰翘起的嘴角。
谢玉绥此时的注意力不在荀还是身上,上次见着焦广瑞是在阴暗潮湿的牢里,并未看清对方的容貌,如今换了个场景,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邾国的一品大员。
焦广瑞就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书生,长相中规中矩,行为举止也挑不出太多的错处,一身藏蓝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身体略微有些瘦弱单薄,读书人大多如此,没什么特别的。
谢玉绥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如此暴露,既然暴露了倒也坦然:本王并非刻意为荀阁主解释,不过若是因着本王造成荀阁主困扰也实属不该,先前我们二人在邕州城偶遇,因着点小事情结识,如今本王四下游玩,一朝到了邾国境内,荀阁主热情好客邀请本王在东都小住几日,不日本王便会离开,未牵扯到两国之间利益,请焦大人放心。
荀还是端着茶杯的脸又亮了两分,深刻觉得谢玉绥胡扯的功力比他好多了,如今连他热情好客都能扯出来,鬼才信。
焦广瑞还没回过神,自然没察觉这句话里的不对劲,拱手回礼:王爷言重了,焦某并未想多,也未曾想以此作威胁,只是
荀还是打断:如今太子正忙着怎么在皇帝跟前重新建立信任,还要一边忙活自己属下的事情,想必没时间对付焦大人,保不齐还得讨好焦大人,焦大人又有什么可忧心的?
眼看着荀还是似乎又变成先前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大猫,收起骇人的爪牙,乖乖坐在一侧说话。
焦广瑞暗自松了口气:未必谁都会对太子的橄榄枝感兴趣。
哦?荀还是挑眉,如此看来,那就是太子的橄榄枝给了大人给您带来困扰?皇位早晚会落到太子的手里,大人现在站队不算亏吧。
荀阁主深谋远虑,真以为皇位稳稳落入太子之手吗?若我没记错,先前阁主也并不看好太子吧,朝中明争暗斗自然不若保持中立,我虽不知道到底什么改变了荀阁主的态度,但是焦某自认为没那个能力搅和到浑水里,今日只是希望阁主没有忘了我们先前谈过的事情。
荀还是想了想:难不成太子被打压过头,如今急于丰满羽翼,所以想以许南蓉为要挟,让焦大人乖乖就范?
焦广瑞没有吭声,但是看他那个态度八九不离十。
荀还是:这事儿就奇了怪了,焦大人作为梁大人的女婿,怎么会用个外人来威胁焦大人?难不成他女儿就不做数了?而且就算焦大人长情,早年也是许南蓉先一步弃焦大人而去,怎的如今又做出这一副情深的模样,我倒是不明白焦大人这又是演哪一出?
这次跟荀还是见面,焦广瑞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荀还是身份特殊,按理说朝中大臣都避讳着跟他过多接触,一来这人身上血腥味儿太重,众人厌他怕他,二来他是皇帝的人,接触多了难免让人做文章,再编出个莫须有的罪名,意图打探圣意,那就很难解释了。
所以焦广瑞这次过来的低调,本犹豫着直接去窄巷,然而走到酒楼门口远远见着梁弘琛一行人,怕被认出就躲进了这个酒楼,好巧不巧那群人就是进了这间酒楼。
好在焦广瑞进了酒楼后看见了荀还是,便也不必冒着风险去窄巷了。
焦广瑞在见着荀还是之前已经打好腹稿,想着怎么跟人谈判,可真见着荀还是本人后,那些腹稿大多又没了用,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冰冷冷的,只要他不想让人好过,周围气息就会像一把利剑,戳的人心口疼,最后连话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最近许南蓉的日子应该比较好过,太子焦头烂额,若是想以她作为条件来讨好焦大人的话,那您应该高兴,他们肯定不会亏待许南蓉。荀还是侧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看着谢玉绥面前的空杯,又给他填上,回头找个由头将人接出来就好,又何必需要在我这欠人情。
我这人最不吃威胁了,但凡有人想动我的人,那得仔细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我的报复。
他这话是在给焦广瑞提个醒,让他管好自己的舌头不要乱说话,但此番话也让谢玉绥睁开眼。
虽然只睁开了一条缝隙,那一点点目光依旧跟荀还是触个正着。
荀还是对他轻轻一笑,笑容里带着点安抚,让谢玉绥一愣,随后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焦广瑞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叹了口气道:其实朝廷如今如何你我都知晓,我只是想明哲保身,我夫人至今未归,想必已经被梁大人安排妥当,我只是想救出南蓉,将她安顿好便放心了,大家都非年少,早已经过了因感情冲动的年纪,这些私事拉出来说挺丢人的,但焦某为官多年,除了拿基本俸禄以外,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先前听说荀阁主为人公允,又不沾党派,即便如今阁主改了初衷,但焦某依旧相信阁主的人品。
人品?荀还是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拍拍谢玉绥的胳膊,他说我人品好诶。
谢玉绥瞅了荀还是一眼,而后又慢吞吞地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