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焦广瑞脸不红心不跳,完全没觉得自己说了句多么扯淡的话,就像真的认定如此一般:荀阁主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有些事情是皇命难违,并非阁主所愿,这些没必要深究,焦某现在只想知道荀阁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说这话时又瞥了一眼谢玉绥,没再说什么祁国王爷,但意思准确的传达了出来。
  这句怎么想的不仅包括许南蓉,也包括了谢玉绥。
  荀还是不知道焦广瑞怎么知道的谢玉绥身份,按理说以焦广瑞为人处世风格,不会去查荀还是周围人,更没有方法去查,可如今,这事儿就这么明晃晃地摊到了眼前,说是无人安排的荀还是打死不信,但是什么人在中间作梗一时有没有头绪。
  荀还是冷哼一声:许南蓉的事情我目前爱莫能助,你也知道我刚跟太子亲近,如今去触霉头难保不会被认为是带着目的接近,您觉得我为了许南蓉而去接近太子这回事像话吗?到时候太子只会觉得我是为了你办事,而我们两个要是被划分到一个派系里,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一个正一品大臣,一个皇室暗部,你猜皇上若是知道了会怎么办?
  焦广瑞一愣,他只想着太子和皇帝之间的斗争,一时忘了自己的位置也比较微妙:那荀阁主怎么看。
  荀还是:不怎么看,反正人现在太子他们不会动,我这边也不能盲目地出手,我只能保证许南蓉的命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问题。
  听见这话,焦广瑞暂时松了口气。
  在下实在是一介书生没什么能力,只能依仗着阁主,今日确实是我冒犯,理当赔罪。
  荀还是:赔罪就不必了,只希望焦大人履行诺言,天枢阁不止手长,耳朵和眼睛都很长,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在下可能会做出一些焦大人不想见到的事。
  他指的是谢玉绥的事情,焦广瑞自然听得懂。
  焦广瑞刚刚恢复一点的脸色再次白了白,点头起身:那今日就不打扰二位雅致了,不过在下还是想给阁主提个醒。
  荀还是正整理自己的衣摆,听见这话抬头看去。
  焦广瑞正色道:王爷的身份并非在下有意探听,但是这消息就平白无故地到了我面前
  后面的话焦广瑞没说完,但这点消息就足以荀还是去调查了。
  荀还是点点头,算是领了焦广瑞的这个人情。
  毕竟很多事情都有不确定性,焦广瑞来之前就知道没办法从荀还是这里得到准确的消息,能得到荀还是保人的承诺就很不错了。
  三人起身又寒暄了几句,焦广瑞客气地问要不要吃点什么,荀还是和谢玉绥已经吃过一顿,摆摆手拒绝便准备离开。
  焦广瑞的手刚搭到门上,荀还是突然拉了一把。
  他耳朵一动,听着外面的喧闹声中似乎有些不对劲,阻止了焦广瑞开门的动作,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说道:等等,不对劲。
  怎么了?焦广瑞见此也不敢乱动,压着声音小声问。
  这个酒楼比较接地气,一应饭菜酒水都很便宜,所以江湖百姓都喜欢聚在这里,吵闹声也就大一些,就在这些高谈阔论中,荀还是隐约听见几句不太合时宜的声响。
  那声音好像是官兵。
  方才他们还说到荀还是身边的这位祁国王爷身份暴露的不寻常,马上就有官兵到达此处,若是被皇帝知道一个天枢阁阁主,一个中书令,一个祁国王爷聚在这里不知道商量些什么东西,这事儿可就大了。
  荀还是转头看了一眼谢玉绥,原本想将手上的面具递过去,可是看着手里青面獠牙,这面具带了就更明显了,还不如不带。
  好在那些官兵的说话声很远,想必还在楼下。
  荀还是将门拉开个小缝,见着二楼一切如常,跟焦广瑞说了一句让他先留下,自己则拉着谢玉绥的手大大咧咧地就要往外走。
  二人没有下楼,见着他们原本坐着的那桌已经收拾干净,但是可能因为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并没有其他客人坐在那,两个人又坐了回去。
  荀还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楼下:确实是官兵。
  七八个身着官服的人正在柜台跟掌柜的说些什么,其余几个人四周打量着,似乎是找人,在一楼大厅的人群里来回穿梭。
  你认识?谢玉绥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怕自己动作太明显引起人怀疑。
  荀还是将面具戴到头上,只挡住半边脸:不认识,应该不是大内的人,看起来有些像是临时凑数,但也说不准,可能故意找几个脸生的出来怕人提防。
  周围也有人探头往楼下看,原本热闹的二楼声音小了很多,有些好事儿的聚集到栏杆旁挤了一排,将荀还是和谢玉绥挤到了一起。
  之后那些人在掌柜的指引下上了二楼,几个官兵守在楼梯口,其余人接着往里走。
  那些趴在围栏上的人又坐了回去,斜着眼睛看着那些官兵。
  官兵明显心情不太好,手里握着刀鞘,路过几个看得比较明显的人怒斥了一声:看什么看。
  那几个是本地的百姓,不敢多言,听见斥责抿着嘴低下头。
  走了没多远,掌柜的一指说:二楼一共就这些包厢,三楼还有几间,但是因着三楼的地板有些问题,最近在维修,所以并未有客人。
  带头的那个官兵听此对着身边几个人努努嘴,那几个人每两人站在一个房门之前,先是敲了敲,听着里面的动静,随后各自对视了一眼后不等里面的人开门,直接强行推开进去。
  官府例行检查,都别乱动。
  因着方才的拥挤,如今荀还是和谢玉绥紧挨着坐着,谢玉绥探头小声道:你们邾国还有这种例行公事?
  闻所未闻。荀还是也是第一次见,不过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冲他来的,便也就放宽心看热闹。
  没了两个人的事儿,谢玉绥突然想到荀还是先前说见着了熟人,不肯离开,他原本以为这个熟人是梁弘琛,如今看来并非这样。
  你先前说的楼下的熟人是焦广瑞?谢玉绥问。
  荀还是昂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会为了梁家的一个小孩儿亲自在这等着?
  梁家的那个小孩儿比你大。
  大有什么用,见着我还不是认怂。荀还是不以为意,可惜现在桌子上空空的,酒水茶点什么都没有,热闹看的都不尽兴,你觉不觉得,焦广瑞对那个许南蓉有些过于上心了,原本两个人分开不能全算是焦广瑞的错,至少面上不是,依着焦广瑞的性格,这事儿顶多假装不知道,可如今为何这样护着许南蓉?
  谢玉绥:要么名声,要么人情,左右也就这些事了。
  荀还是想想:倒也是。
  *
  梁弘琛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确实很不顺心,尤其是到了户部就是一个打杂的,但凡在朝为官的都知道他们梁家得罪了皇帝,才将这位梁家公子放到了户部。
  虽说别人不敢挤兑梁弘琛,但是那些人也不再如同从前那样捧着他,一应活计一点都没少,每天累死累活还没好处,闹得一肚子憋屈没地方说,回家更不敢跟梁和昶抱怨。
  一连憋了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了了,恰巧从户部出来时碰见了李嘉茂,听着李嘉茂说约了一众公子出来吃酒,跟着一起就过来了。
  梁弘琛确实需要发泄,借着这个机会提议找个远点的地方,这才到了这个酒楼。
  只是没想到刚上了楼就见这荀还是。
  进了包厢后李嘉茂的脸色不太好看,直到店小二将酒菜布好,听着周围人一众奉承的话,面色这才好了一点。
  青木坊有些远,李嘉茂吩咐先上了点本店的酒,几杯酒下肚,梁弘琛才彻底放开,心中郁结因着酒一点点散开,跟着周围一众人抱怨事务繁忙,许久未曾跟人出来聚聚。
  只是这酒刚喝了没多久,门外就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靠近门边的人刚起身,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
  梁弘琛原本心情就不好,见着对方这样动作直接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指着门口的人吼了一句:滚出去!
  官差原本大晚上出来干活就一肚子气,站在门口尚未进门先被吼了一顿,如今更是火大,蹭蹭两声,刀出鞘,直指着里面的人吼道:胆敢妨碍公务着,皆被收押论罪,都给我老实点。
  梁弘琛从小就被宠大,走到哪不是众星捧月,自己本身又有些才能在身上,就更是高傲,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再加上有点酒气上头,直接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人道: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此放肆,还不都给我滚出去!
  若是换做平常,梁弘琛还会自持身份,不愿意跟这些人计较,可今日心气儿本就不顺,喝了酒后头脑又有些发热,正好这些人撞了上来,想着这里属于东都比较偏的地方,白捡个发泄之处不要白不要,梁弘琛不再控制,酒杯摔到那两人面前:给我滚!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