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两个官差刚踏进一只脚就险些被砸着,怒不可遏地举着刀就要将人拿下,然而他俩还没来得及动弹,另一个屋子传来剧烈的打斗声,紧接着两个穿着官服的人直接飞了出来,在地上滑出老远,好在到达栏杆的地方已经卸了力,被拦了一下之后没有翻下去。
荀还是拉着谢玉绥往旁边让了让,看着这场闹剧咋舌。
原本他还担心焦广瑞一个人在包厢被发现后要怎解释,现在看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个包厢里还有这一个人。
他冷眼看着焦广瑞戴着斗笠从包厢里溜了出来,原本守在楼梯口的侍卫跑到里面支援,给焦广瑞寻了空子匆忙离开。
他一走,荀还是松了口气,更是有闲心看热闹了。
被踹出来的两个官兵好不容易爬起来却没敢再往前进,而那间屋子此时出来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衣着飘逸,模样却很丑陋,手上拿着的斗笠尚未来得及带上,被划了许多痕迹的脸大喇喇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让其他人不自觉地吸了口气。
见着这几个人,荀还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冬日的时候,他们在邕州城落脚,邬奉被抓时,似乎听说邬奉住的房间原本就是几个穿着灰色纱衣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
荀还是眯着眼睛瞧着那两人。
两人对于自己被围住这件事一点都不慌,手里也没什么武器,只是在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拍了拍鞋子上不存在的灰。
这个动作极尽侮辱,那些官兵脸色很难看,打头的那一个在被这一幕吓懵之后,很快回过神,抽刀厉声:有人举报,这个酒楼里有江湖人进城未登记,更是非法持有兵器,现在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那两人好像没有听见这话一样,旁若无人地将斗笠带到了脑袋上,之后对视一眼,又向旁边看了一圈。
不知道怎么的,荀还是总觉得两个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感觉很不好,荀还是想了想,侧过头对谢玉绥道:一会儿你先离开。
怎么?谢玉绥不解。
荀还是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谢玉绥说实话:我觉得那两个人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谢玉绥皱着眉头看过去,那两个灰衣人的头如今并未转向这个方向,因为斗笠的遮挡,看不清视线落在什么地方,但是给谢玉绥的感觉不太好。
稍等看看情况,总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荀还是诧异地看了谢玉绥一眼:虽然我挺感动,但是先前焦广瑞的话我觉得还是得重视一下,若是你的身份在东都不再是秘密,那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在这里能惹我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这话有些夸张,但是依着荀还是的身手确实少有对手,可荀还是身上却有着隐患,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即便荀还是说的很有道理,谢玉绥也不放心将荀还是一个人留在这。
官兵又跟那两个人废话了两句,结果那两人油盐不进。
能在东都当官的,即便只是个衙役都会有点背景,更何况这些带着刀的不只是衙役。
心高气傲的他们见着官老爷低声下气也就算了,见着百姓一贯气势汹汹,虽说方才这两个灰衣人露出的那一手惹人忌惮,可他们人多啊。
一众官兵将两个灰衣人围在其中,带头之人左右看了看,最后警告一句:劝你们乖乖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不然后果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灰衣人踹出第一脚的时候就没想好好配合,他们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斗笠一甩,竟是向后退去。
挨着他们的包厢就是梁弘琛的包厢,这番动作明显是想找人质。
隔壁包厢是什么身份他们或许不知道,但见着那些人衣着华丽就知道不简单。
其中一个灰衣人脚尖一点直接跃进包厢。
梁弘琛原本看着官兵退回去时胸中的那口气刚顺了没一会儿,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本不欲管,结果官兵还没走多一会儿,门尚未来得及关上就又有一人跳了进来。
梁弘琛一惊,斥责的话一惊到了嘴边,猛然发现进来的人穿着的并不是官服,而且周围气势奇奇怪怪,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人。
话到了嘴边又噎了回去,但是一句话不说又不对劲,他憋了一下问:来者何人,这是私人聚会,请你出去!
梁弘琛的一句话彰显了他在这个聚会里的地位,灰衣人瞧了一圈,最后视线回笼到他身上,而后直奔他而去。
梁弘琛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周围的公子哥更是没见过,此时哪还顾着谁是谁,光想着逃命了,一个个四散开,唯有梁弘琛留在正中间避无可避,眼看着一只手已经抓向了梁弘琛的脖子,结果一个酒杯不知道从何处飞了过来,正中那人手腕。
灰衣人一惊,捂着手腕脚尖踮在桌子上,匆忙转了个方向,回神看向门口却瞧见一众后赶来的官兵。
灰衣人看着碎裂在脚边的杯子,再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子哥,一咬牙没再管方才的偷袭,再次跃起想要抓人,结果手刚要伸出又有一个酒杯飞了过来。
这次他瞧的真切,那杯子透过人群间隙,没有丝毫偏差直奔他来,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灰衣人这次不再妄动,即便目标就在几步远的地方,他也知道自己再多动一下,迎接他的就不只是酒杯这么简单。
何等宵小藏在人群之中不敢露面。这人声音沙哑,听起来极为难听,就跟他的模样一样,似乎被什么外在因素影响过一样,声带受损。
官兵们自然见着那个酒杯,只是他们回头只看见一众看热闹的百姓,未曾见到高人。
另一个灰衣人此时也进了门,就守在门旁却将那一幕瞧的真切,酒杯从何处来更是了然。
他心中一颤,咬着嘴唇目光阴沉。
他们确实是偷摸入了城,就是为了防止留下进城的痕迹,只是没想到自进城起什么都未来得及做就被官兵查着,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人。
门口的灰衣人身形较高较瘦,目光阴沉地扫过人群中那道青色的身影,而后转头看向屋里另一个灰衣人,对着他一点头,紧接着脚下生风,直奔包厢的窗户而去。
两个人脚步很快,眨眼间就已经落到了窗边。
夏末之际,窗户大开,虽说窗户比较小,两个成年男子出去有些费劲,但是练功之人骨头柔软,眼看着他们就要纵身一跃,跳出酒楼,不成想身子已经探出了半个,其中一人却在这时猛地倒飞进屋内,瘦高灰衣人见这异状赶紧后退,侥幸避过了一脚。
瘦高之人退回屋内,冷眼看着窗边,就见窗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人,那人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不出容貌如何,但是腰封紧扣之下,身形匀称,一看就知道是个练过的。
灰衣人冷声道:阁下何人,为何拦我等去路。
戴着面具出门,大多身份隐晦不便暴露,瞧着对方身形,灰衣人印象里并未能跟这人对上号。
一句话间,心中盘算万千。
那青面獠牙之人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窗户上,拦着两个人的去路。
灰衣人咬咬牙,虽不知道对方深浅,但跟着身后相比,他们只能一试。
倒不是怕官兵,再多的官兵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主要是混迹在人群里的那个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正端起拳头准备冲上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人声音。
来都来了,何必走的那么急,不如坐下来喝两杯?
那声音极为好听,温润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甚至比春天的风还要柔和几分,听到耳朵里让人十分舒心,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到了灰衣人的耳朵里却好像浸了一层冰水,将两个人淋了个透心凉。
明明还是在夏天,灰衣人却有种置身于深冬的感觉,每一个字音都好像刀子一般割在心上,让他们越听心越凉。
转头之际,就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年轻人。
那人一身青衫,面容含笑,似乎真的诚心诚意想要叫他们去喝一杯,与这剑拔弩张的场景比起来十分突兀。
早早躲在一侧的梁弘琛原本真的怕极了荀还是,可在差点被掏了脖子之后,现在再见荀还是只觉得倍感亲切,或许是因为都是在邾国朝廷之人,下意识将他化成了自己人,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公子哥遮挡,若不是哭出来太丢人,他差点直接一边哭着一边奔过去,顺便再搜罗一些赞美词语,以此表示自己对他的敬爱之意。
荀还是的出现就像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他觉得自己的小命终于不用交待在这里了。
梁弘琛正琢磨着自己怎么能不动声色地躲到荀还是身后,结果自己还没动,率先见着一个人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先前他们在包厢里吃酒的时候这人曾经出去一趟,回来时候就有点魂不守舍。